邪魅系列:床奴王妃

幽暗的屋内,一女子正坐在角落里,她美得惊人,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此时正是春天,窗外的树都发出了嫩绿的新芽,鸟儿在欢快地唱着歌,那歌声从云端唱到山麓,从山麓唱到家家户户的篱落,唱入小鸭子戏水的黄蹼,唱入融融的春泥,满城的杨柳也附和着这歌声,吟出了一则则白茫茫、轻盈盈的柳絮,而桃花则在一夜间攻陷了所有的水村山郭,淹没了皇家的个个院落。春天就这样不经意间来到了。与这个艳丽的春天显得格格不入的是这个女子,这个有着让人恐惧的美丽的女子,此时却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尊玉石雕塑,令人怀疑她是工艺精湛的工匠雕凿的绝美的艺术品,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如此的美丽,让人犯罪的美丽,没有人可以逃脱这美丽的诱惑。靠窗的一张精美的紫檀木的梳妆台上,放置着一匹上好的天竺国进贡的白绫,这是当今西楚国的柳皇后赐给这个女子的,而这个美丽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西楚国最美丽的公主——浔阳公主。然而就在这个最美丽的春天,她就要自缢了。这座小楼外,西楚国的柳皇后,柳如烟正在等待,旁边的士兵看押着一个俊美飘逸的男子,浓眉俊目,一袭紫衣,正愤怒地望着柳皇后,嘴里嚷着:“母后,让我去见公主,我要去见公主,你也杀了我吧,我愿意和公主一起死,陪着公主一起上路,母后,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孽障,那个女人对你难道有那么重要?你要知道她是你姑姑,是你的亲姑姑,这个可怕的女人不仅夺走了你的心,还想要夺去属于你的皇位,哀家岂能留她在这个世界上?玉儿,哀家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天下的女人多了,等过几日哀家自然会为你选妃,你也不必难过了。忘了她,忘了那个可怕的女人,她马上就要归天了……”“不,不,不,母后,玉儿求求你,让儿臣最后再见公主一面,就一面,母后,儿臣恳求您了。”“把太子带回宫去好好看管,没有哀家的懿旨,谁也不能接近太子,快!”几个兵士驾着太子往皇宫走去,而太子黎玉宁则一路都在哀求,柳皇后柳如烟的心里也好似被针扎过似的,那一声声凄厉的哀求扎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上……柳皇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公主的尸体被太监抱出来,这时她看见总管太监李云英从小楼里出来了,一路小跑地来到她的面前,跪倒在地上,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提出临死之前见太子一面。恳请皇后娘娘恩准。”“什么?难道那个孽障对她真的那么重要?云英,你去告诉她,说哀家要去见她,非要去见她,你去告诉她,无论她见不见我,哀家都要见她。”

柳如烟阴沉着脸穿过跪在地上的人群,但是当她走到那座造型别致而精巧的小楼时,她还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她过去曾经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来过,在这个小楼里,曾经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段日子,这里也曾是她这个当今皇后的避难所。这座雅致的小楼就是浔阳公主的香闺,从嫁给自己的侄子柳承子开始,她就住在这里了,这精致的楼阁,还是先皇特意为他这个最宠爱的公主而建造的,四个屋檐下悬挂着透明的水晶风灯,这是浔阳公主的最爱,还有长长的,玉石制造的风铃,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春日的花园,繁花似锦,堪称人间天堂。柳如烟一低头,正好看见公主的婢女春桃跪在小楼的楼梯上,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柳皇后示意太监李云英让春桃离开,李云英忙搀扶着春桃跪到了院门的外面。李云英转身看见皇后柳如烟却仍旧站在小楼的外面,没有上去,静静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李云英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的主子,他不知道柳皇后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冒然前去打扰,在他这个总管太监看来,今日的柳皇后也颇有些奇怪。春日的院子里弥漫着奇特的花香,这里的花似乎与别处的花也有些不同,美艳而高贵,那香气熏得人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李云英才看到柳皇后迈着细步,款款地走进了小楼,淹没在小楼的阴暗之中。看着柳皇后的背影,李云英才蓦地发现,柳皇后今日穿了一件陈旧的粉色纱裙,颜色被水洗的有些发白,但是保存得很完好,精心折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今日柳皇后见公主却为什么要穿上这样一件褪色的旧纱裙呢?这让李云英很是费解。屋内外强烈的光线对比让柳皇后一时睁不开眼睛,她不由闭上眼睛,侍她再睁开眼睛,她看到浔阳公主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皇后的存在,浔阳公主玉雕一般的脸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惊恐,似乎等待着她的不是一场死亡,而是去赴一个美丽的约会,她手握玉梳在自己如水润滑的乌黑长发中穿梭着。柳如烟好不容易堆出满脸的笑,对着浔阳说道:“公主,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要骂我恩将仇报,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无耻的小人,可是浔阳,你也应该知道我柳如烟能有今日是多么的不容易,你更应该知道我还是玉儿的母亲,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容忍他的亲姑姑勾引他,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也是一个母亲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你明白吗?”浔阳只顾对着镜子梳理着她长长的瀑布一般的头发,没有说一句话,柳皇后轻轻地走到浔阳的身边,伫立在她身边,然后伸手握住她如同流水的长发。“把你的脏手拿开,你这个***的床奴,你能有今天全靠我浔阳的帮助,可是你却恩将仇报,柳如烟,你这个***的女人,我浔阳看错了你。”面对着浔阳公主的大声呵斥,柳皇后倒是没有太过愤怒,脸色依然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就是准备好了听浔阳的骂才来的,她平和地对浔阳说道:“如果骂我能让你的心觉得好过些,那你就大声地骂吧,好歹我们也是姐妹一场,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我柳如烟是不会和她计较的。”“柳如烟,难得你还记得我们曾结拜过姐妹,我浔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个***。”浔阳骂着。“浔阳,我承认,我出生低贱,我处处都不如你,不像你生来就有皇家高贵的血统,生来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可是,公主,你也不要忘记了,古来就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现如今,是我这个低贱的床奴柳如烟成为了西楚国的皇后,成为了西楚国后宫的最高权利执掌者,所以,公主,美丽的浔阳公主,你也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想夺走我柳如烟手中的权利,谁要是想抢夺我和皇上历经千辛万苦才争来的皇位,我柳如烟决不放过她。”浔阳没有接着柳皇后的话继续说下去,她转过身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西楚国的新皇后,无疑,这个柳如烟是美的,美的若天上的仙女,她的那双顾盼流连的眸子曾经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可是此时却充满了杀机。浔阳也注意到了,柳如烟今日穿的这身纱裙是自己送给柳如烟的,那还是柳如烟十六岁生日那年,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会儿,这个美丽的女人只不过是自己的大哥,当时的太子殿下黎云天的一个贴身婢女,一个实实在在的床奴,那时这个女人对自己是多么的恭敬,多么的谦卑啊!可是现在……真的是恍如隔世,往事不堪回首啊!浔阳指着柳皇后身上的纱裙说:“柳氏,柳皇后,看你今日还特意穿着本公主送给你的纱裙,是不是还念及本公主对你的情意啊?”“公主对我的情意,我柳如烟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公主走后,我自会按照国葬的标准为公主发丧,会把公主安葬在皇家墓地,我柳如烟也会常常去看望公主的。”“你的好心我领了,多谢柳皇后,既然你还念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意,那浔阳死前还有一事相求,请柳皇后恩准。”“说吧,浔阳,只要是哀家能够为你办到的,哀家一定满足你的愿望。”“柳氏,这可是你说的。”“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浔阳!你作为皇室的一员,应该知道谋反是必死无疑的,你不会是求哀家赦免你的死罪吧?”柳如烟拍拍浔阳的肩膀,眼圈也红了,她怕浔阳看到,就故意地望着窗外。“我当然知道一个皇族谋反必死无疑,我是不会哀求你免去我的死罪的,我是想临死之前见两个人。”浔阳平静地说。“见谁?”柳如烟扭过头来,警惕地问道。“我知道你害怕我见他们,可是我还是要说,我想见玉儿和公子徐毅,柳皇后,如何?”“玉儿?玉儿已经被哀家关起来了,哀家是不会再让你们这一对冤孽再见面的,见了面只会让玉儿更加烦恼,至于说公子徐毅,哀家倒是可以让他来见你。”柳如烟转身走出了房间。不多时,太监总管李玉英陪着公子徐毅来到浔阳公主的面前,浔阳在铜镜中看到徐毅站在了她的身后,脸上挂满了泪水,早已经是泣不成声。浔阳站起来,用衣袖擦干徐毅脸上的泪水,说:“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别哭,能看到你来送我走,我就走的安心了。毅儿,最后一次帮我梳梳头吧,帮我梳一个你最喜欢的云天髻,再帮我插上你最爱的芙蓉花,让我成为整个西楚王国最美丽的女人。”“公主,您一直都是西楚王国的骄傲,您一直都是我们西楚王国最美丽的女人,公主……”徐毅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把眼睛转向窗外,天是那么蓝,树是那么绿,花儿开的是那么灿烂,他抬起头,为的是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李云英站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对浔阳说道:“公主,老奴还有点事情要办,先退下,公主需要老奴的时候,叫一声,老奴就到了。”李云英不等浔阳说话,就已经快步退了出去,一直退到屋外,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几行老泪落了下来……他赶紧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他知道如果让柳皇后看见,柳皇后一定会重重地责罚他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掉泪了,他是看着浔阳长大的,他也疼爱浔阳,这不是普通的男女间的情爱,不,远远不是,应该是一个长辈对孩子的爱,可是……可是命运弄人,谁能想到,西楚国最美丽的女人,最美丽的公主也会有今日这般可悲的境遇,他就那么默默地守候在门外,等着公子徐毅出来,等待着浔阳最后一次传唤他去伺候……屋内的浔阳对着窗前的徐毅说道:“毅儿,过来,快过来,看看我这一缕头发好像结在一起了,你过来帮我捋一捋。”徐毅听到呼唤,忍着眼泪,轻轻走到浔阳身后,一只手握住浔阳递给他的那一缕打结的头发,然后细致地将那些发丝逐根分开,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唯恐弄痛了这个他心中深爱的女人。他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滴落在浔阳乌云一般的秀发上,如颗颗闪亮的珍珠,缀在浔阳的发丝上。浔阳感觉到了泪滴的温热,抬起头,正看见徐毅含泪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毅儿,你怎么了,别这么伤心,看到你哭,我就会很难过的,毅儿,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的心也会痛的么?”“浔阳,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为什么?让我去求柳皇后,我去求她,你不要离开我,浔阳,不要啊!”浔阳公主望着徐毅,望着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拉着他的手说道:“毅儿,不必了,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世界上有什么痛苦能够比得上将两个心爱的人活生生地分离?没有,没有的,即使我苟延残喘地活着,柳如烟那个蛇蝎女人也不会让我和玉儿在一起的,不会,她不会,她完全变了,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善良胆小而谦卑的柳如烟了,这么多年的后宫争斗,让她变得冷酷无情,所以,毅儿,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还是让我平静地离去吧。”“可是,可是你如何让我能够忍心看着你孤独地上路啊?公主,就让毅儿陪着公主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公主,只要牵着你的手,我徐毅就算是死也是微笑的。”“不,毅儿,你不能死,这次谋反,你不在京都,柳如烟没有借口杀你,你要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好好地带大我们的二个孩子,让他们长大成人,让他们以后为他们的母亲报仇。毅儿,你记住了吗?”“不,不,浔阳,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失去了你,就像生活中失去了水和阳光,生活将会是一片黑暗。”徐毅放下了手中的玉梳,然后将浔阳圈在了怀里,他的嘴唇不停地亲吻着浔阳那带着茉莉花香的乌黑的头发,泪水不住地流着……浔阳偎依在公子徐毅的怀里,喃喃地说:“毅儿,我对不住你,我这一生都无法回报你对我的深深的爱恋,我爱你,但是我更爱玉儿,他是那么纯洁,那么飘逸,我无法拒绝他的飘逸,我唯有一死来了却我心中的这份爱,毅儿,你答应我,答应我,好好地带大我们的孩子,还有宁儿,这个孩子是我最不放心的,母后死了,宁儿在宫中的处境很危险,我想让你把宁儿也接回到你的身边,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抚养,毅儿,你会答应吗?我走之前,就是这个孩子让我最放心不下。”“公主,我答应,我都答应,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宁儿的,公主,我发誓。”徐毅一边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浔阳握住了徐毅的手,站起身,吻了吻徐毅冰冷的唇,对他说道:“毅儿,你走吧,我不愿意看到你的眼泪,也不愿意让你看到我死的难看的样子,就让我最美丽的容颜永远留在你的心里。毅儿,走吧!”浔阳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徐毅站起身,他不敢再看浔阳,迅速地转过身,用手掩着眼睛,快步走了出去。柳如烟一直没有看到李云英将浔阳的尸体抱出,就急不可耐地再次走上小楼,进入房间。李云英多么盼望这个从床奴到皇后的柳如烟此刻能够发发慈悲,改变主意啊!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希望奇迹能够出现,然后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他看到柳如烟得意地但是眼圈红红地走了出来,对他说:“吩咐下去,按照公主的礼仪,好好地安葬浔阳。”满院的鲜花就在浔阳自缢身亡的那一刻迅速地枯萎了。李云英见柳皇后下了楼,就赶紧冲进屋里,抱下了吊在白绫上的浔阳,摸摸她的鼻子,让李云英大吃一惊,欣喜异常,因为李云英的手感觉到了浔阳鼻中微弱的微弱的一丝热气,身体也未完全冰凉。他赶紧把浔阳平放在地上,用那块白绫覆盖住浔阳的身体,然后走到门边,警惕地望望门外,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着屋内这细微的变化。突然,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云英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用身体抵住门,屏息静听着,“李公公,开门啊!让我再见公主一面,李公公。”门外传来婢女春桃的声音,李云英这才开始呼息,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轻轻地开了门。春桃一进屋,就扑到浔阳公主的身上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恨不能随了公主一起去,春桃的哭声又惹出了李云英的老泪。蓦地,春桃止住了哭声,吃惊地低声叫了起来,因为她感觉到浔阳的身体在微微颤动。李云英走过去,一把捂住了春桃的嘴巴,示意她不能发出声音。李云英惊喜过后又犯了愁,柳皇后已经吩咐他好生安葬浔阳公主,可是如今公主还活着,如何能安葬?而如果不能抱出尸首去下葬的话,柳皇后又岂会善罢甘休?她一定还会再次加害浔阳的,唉,该怎么办呢?李云英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双手互相捶打着。“李公公,春桃明白公公的焦虑,就让春桃替公公解了这个愁吧!”“哦,春桃,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公主救出去?又不让柳皇后知道呢?”“李公公,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奴婢代替公主去死,然后李公公想办法在下葬的时候瞒过那些人就可以,柳皇后今日是看着公主自缢的,她不会再过来看尸首了,公公可以用皇后已经验过正身为由头,蒙住我的脸,然后将我当作公主安葬,公公,您看这个办法可好?”“好是好,可是春桃,只是你还这么年轻,我怎么忍心看着你……看着你去……不行,这不行,还是另想法子吧。”“李公公,没有时间了,外面的人还都等着为公主下葬呢!再耽误下去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的,如果那样的话,公主就真的没有救了。我的命本来就是公主救的,是她把我从庙会上买回来的,不然我就被我那好赌的爹卖到妓院去了,公主平日待我如姐妹,现在是我春桃报答公主的时候了。”春桃流着眼泪真诚地说道。“看来也只有委屈姑娘了,老奴也是没有法子可想了。”李云英难过地说。“李公公,我先与公主换件衣服,然后等我死后,公公先和外面的人一起把我当作公主安葬,然后再回到小楼来想办法让公主逃出去。”春桃急切地说:“别管我了,公公从小楼的后门出去,沿着通往花园的小路一直走,看到一个小小的房子,进去,然后移开墙上的一幅古画,就可以看到通往地下室的门了。公公,快啊!”“好的,春桃,那我抱着公主去了,春桃……春桃……”李云英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是时间容不得片刻的耽搁,李云英也没有办法再与春桃诀别了,抱着浔阳就往花园跑去……屋内只剩下了春桃,她把刚才覆盖在公主身上的白绫展开,抖了抖,那雪白的颜色恍如天山的积雪,白得耀眼,天下最纯洁的颜色积聚在这块绫子上,可却是送人去黄泉的,真是莫大的讽刺,人生的悲哀。没有时间容她再多想了,门外的人若是等久了,一定会冲进来的。春桃将那块白绫收成一束,然后站在板凳上费力地往房梁上抛去,她要为自己做一个结,一个了却年轻生命的结,只为了换取另外一个更高贵女子的性命,只为了报答她的恩情。白绫轻盈地飞上了房梁,春桃扯下悬垂下的那一端,将两个端点打成了一个死结,为了让自己一次就吊死,而不要受两次罪,她还特意用手使劲地拽了拽,觉得结实了,又把自己雪白的脖颈伸了进去,试试那个结会不会割到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死的时候太痛苦,想了想,她还是用手拽了拽白绫,将那个接头移到别的地方去了,留出了白绫光滑的一段给自己的脖子享用。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虽然自己还向往着找一个如意的郎君,虽然……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留念的,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春桃站在板凳上,把脖颈伸进了那个雪白的圈套,然后,她在心里说了声:“公主,春桃今生没办法再伺候您了,来生还做你的奴仆,春桃走了……”她一脚踢开了脚下的凳子,整个身体悬在了半空,像空中的风铃随风摆动着……等到李云英从这个小楼不太为人所知的后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春桃摇摆的尸体,李云英的老泪再次纵横在瘦削的脸上,无法抑制。他抱下了春桃渐渐冰凉的身体,平放在地上,然后解下了那悬在梁上的白绫,覆盖在春桃僵硬的身体上,没有时间再让他流泪了,他抱起白绫覆盖着的春桃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了小楼,神清是那么的哀婉凄凉……小楼外等待着的御林军看到李云英抱着浔阳公主的尸体出来,看着这个西楚国曾经最高贵的女人出来了,看着这个西楚国曾经最美丽的女人出来了,都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为这个女人送行。李云英穿过跪着的人群,把浔阳放在早已经等候着的马车之上,在御林军的押送之下,往皇家陵园赶去,在那个墓地,柳如烟已经吩咐工匠提前为这个西楚国最美丽的公主打造好了豪华的墓地,并且立好了墓碑,只等着浔阳的尸体入棺了。李云英的心是惴惴不安,他非常害怕,害怕等会到达墓地的时候,万一柳如烟还要再掀开这个假的浔阳身上的白绫,那该如何是好?那个结果是他不敢想象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一路惶恐不安,马车颠簸着还是到达了皇家的墓地。李云英颤颤兢兢地把“浔阳”抱出了马车,在御林军的严密监控之下缓缓地步入墓地。柳如烟的确没有食言,她早就为这位西楚国最美丽的女人准备好了陵墓,一些大臣也尾随在柳如烟的身后来到陵园,他们是来为浔阳公主,为这位昔日权势极高的女人送行的,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得到过浔阳的帮助,所以今日看到浔阳如此地凄凉,眼中都闪动着泪花,但是又不敢让柳皇后发觉,各自强忍着。陵园神道两侧由南向北排列有石翁仲十对、石马五对、鸵鸟一对、华表一对。陵园重午门外又有石马五对,以及土蕃使像八尊。这些雕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长长的神道尽头摆放着一口精致的红木棺材,棺材里铺着上好的黄色的云锦,还摆放着一个黄色的锦缎面的枕头,为的是让公主睡得安稳些。李云英一直平抱着公主,虽然他感到手有些酸痛,可是他却不敢有半点懈怠,抱着的同时一直暗自拉紧了那块覆在公主身上的白绫,唯恐清风揭开了它。准备入棺的时候,有太监想过来帮李云英一把,李云英瞪了那个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知趣地站在了一边,李云英轻轻地平稳地把浔阳公主放入棺木之中,始终护着那块白绫,不让它翘起遮住脸的那个部分,柳如烟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魏中成提醒柳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不看看那白绫下的脸究竟是不是公主?”柳如烟的眉头皱了一下,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她走到了棺木跟前,意欲伸手去揭开那块她自己亲手赏赐给浔阳的白绫。李云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遭了,真的是老xxx我,一路上都过来了,就差这最后的一步了,这个小魏子,做的可真不是人事,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宫,一定不能饶他,不过只怕自己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就在李云英认为大难将至,必死无疑的关键时刻,柳如烟的手停在了半空,说道:“哀家是看着浔阳走的,就让浔阳美丽的面容永远留在我们大家的心里,面纱不必再揭开了,死人一定没有那么美丽了!”随着柳如烟的一声令下,棺木合上了盖子,接着,工匠就用巨大的铁钉钉死了。李云英的一颗心也随着那丁当的钉铁钉的声音而落了下去,总算是有惊无险,苍天庇护浔阳。接着是按照公主礼葬出殡,几里路长的仪仗执事、明器、假人假马;朱丝彩绣的灵车,乐手演奏着哀乐,唱着挽歌。丈把高的纸糊的房子,内中安祥地坐着用面粉捏成的浔阳公主,栩栩如生。大把的雪白的纸钱撒向空中,宛若这个季节盛开的雪白的梨花,忽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四月天,梨花盛开的季节突降大雪,漫天的大雪与漫天飞舞的纸钱混合在一起,好大的一场梨花雪……柳如烟此时已经回到了宫中,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想起浔阳的骂声:“你这个床奴,这个***的女人……”不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城墙上的残破的卫国军旗在血色的残阳中更显得红艳,犹如染满了卫国将士的鲜血,夕阳与城墙外的血色融为一体,是那样的惨不忍睹,虽然卫国的军队拼死抵抗着西楚国大军的进犯,然而终因寡不敌众,城池被攻破了,破损的旌旗依旧述说着昨日的辉煌,那些没有了主人的鸽子依旧在城池的上空盘旋,凄凉的哀鸣响彻整个城邦。这个卫国与西楚国接壤的小城,是西楚国垂涎已久的地方,今日终于得手了。城中卫国的百姓在城破的一刻四处逃散,来不及逃走的就全部被俘虏成为了西楚国的囚奴,将要被带到西楚国去供皇亲贵族选用,年老无力的就被杀戮了。这些人中以女人和小孩居多,年轻力壮的都当兵打仗去了,家里只剩下女人、老人和孩子,而那些老人又被无情的刽子手就地斩杀了,所以队伍中就剩下了这些年轻的女子和幼小的孩子,士兵们将她们的右手捆绑着,一个连一个地串在一起,并且用一根长长的鞭子驱赶着她们前行。队伍行进速度很慢,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虽说天气炎热,可是供应的水却不充裕,焦渴,饥饿袭击这些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她们的嘴唇都干裂了。突然,队伍中的一个女人晕倒了,整个队伍都走不动了,因为她们的手是被绑在一起的,一个倒下,其它的人也走不动,除非是拖着那个女人前进,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也许那个女人就会被活活拖死。拿着鞭子的士兵愤怒地看着那个晕倒的女人,举起鞭子就要抽过去,女人旁边的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大的女子勇敢地喊了一声:“住手,你难道没有看到她已经昏死过去了吗?你的鞭子还要对着一个手无寸铁,奄奄一息的女人,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这个该死的囚奴,竟敢这么跟小爷说话,我看你是活够了。”那个士兵对着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子举起了手中长长的皮鞭,“刷”的一声,皮鞭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展现在女子的脸庞上,女子没有哼一声,士兵看到女子如此地坚强,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让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皮鞭,“唰、唰、唰”几鞭子过后,女子身上的衣服更加褴褛,破处露出了皮鞭抽打的血痕,女子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那个士兵还想抽打已经倒在地上的女子,旁边其它的女人已经不约而同地移动脚步围了上来,将女子团团围在了中间,没有命令,没有指挥,共同xxx奴的悲惨遭遇让这群柔弱的女人坚强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有行动,无声的行动。“你们想要干什么?难道想XXX吗?你们就不怕统统被杀死?散开,散开,快散开,不然就抽死你们。”士兵咆哮着。这群女人没有一个挪动脚步的,脚下仿佛生了根,就像西北火红的紧紧抓地的高粱,任凭狂暴的西北风如何肆虐,也绝对不能撼动它。士兵的手里的长鞭无情地抽打在这群柔弱却又无比刚毅的女人的身上,可是没有一个女人退缩,她们没有言语,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沉默,沉默便是最有力的抗击,是最有力的武器。虽然每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鞭打的血痕,可是依然没有人言语,也没有人退却,她们挺立着。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士兵再次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皮鞭,愤怒地冲着这群倔强的女人咆哮:“快散开,不然就连同你们一起抽死。”依然没有人动弹,士兵的皮鞭又要落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给我住手,放下你的鞭子。”“将军?左将军,这群囚奴要XXX,属下正在修理她们。”“修理?你打算把她们全都抽死吗?这么热的天,你也不及时给她们补充水,你想把她们渴死?如果还没有到达我们的京都——西京之前她们就死了的话,我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那时候,要抽死的就恐怕是你了!你这个傻瓜!”“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不过,左将军,你看她们是真的要反了,你看。”“我已经看到了,你快去取水,取些食物来,我自有办法。”左将军对着士兵嚷道。那个士兵很快地取来了水和食物,递到左将军的手中,左将军走到那个女人围成的圆圈边,低下了高贵的身躯,从两个女人紧紧握着手的手臂下钻入了圈内,走到那个被士兵抽打昏厥过去的女子的面前,俯下身,一只手抬起女子的头,另一只手将水,生命之水递到了女子的唇边,水顺着女子的唇流入口中,几次喂水过后,女子渐渐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将军,本能地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左将军又把手里的一个饼递到女子的唇边,不过这次女子却没有张开嘴。左将军对她说:“吃吧,吃了好赶路。”然后将饼塞到了女子的手中。左将军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女子说话了:“将军,您行行好,再去救救那边的那个女人吧,她一定是饿昏了,把这个饼拿去给她吃了吧,我看她似乎是怀孕了。”“怀孕?”将军重复了一遍,并没有去接女子手中的饼。左将军走到被饿昏过去的女人旁边,俯下身子,把女人翻过来,将军惊讶地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这张脸是如此的美貌,禁不住让他这个西楚国的大将军为之动容,白皙的面庞,柳眉凤眼,挺直而高挑的鼻梁,小巧而精致的唇,只是因为焦渴与饥饿而失去了血色,可是即使这样也无法让她的美貌打折,倒更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将军把手中的水一滴滴地送进女人精致的嘴唇中,看着嘴唇慢慢地由干渴变得润湿,慢慢地有了点颜色,女人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双眸子也渐渐有了神采。“谁?你是谁?”将军把水移开,又将一块饼撕下一小块递到女子的唇边,轻声说道:“别怕,你别害怕,我是西楚国的大将军左志清,你已经饿了几天了,快吃点东西吧。”    女人并没有动嘴唇,虽然她非常饥饿,非常渴望食物,但是她仍然没有张嘴去咬那块饼,一张毫无血色的唇紧紧地闭着,眼里露出不信任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左志清。    左将军并没有移开女人唇边的那一小块饼,他看着女人苍白的脸,又看看女人微微隆起的腹部,轻柔地说:“吃吧,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不吃饭,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你得活下去,得活下去。”    许是将军的这句“为了孩子,得活下去。”让这个女人想到了腹中的孩子,那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是一个等待着母亲给她营养的小小的鲜活的生命,是的,就算自己不想活下去,可是为了孩子也还得活着,得活着,得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也许孩子将来才能为她(他)的父亲报仇,为自己报仇。女人想到这里,女人张开了嘴,吃下了那一小块饼。    左将军随即将手中的饼递到女人的手里,又将那个装满水的皮囊也递到了女人的手中,他默默地看着女人独自狼吞虎咽,是的,几日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实在是太饿了,饥饿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女人形象,饥饿让她顾不得太多的面子。女人大口而快速地吃完了那张饼,然后又喝了几口水,用手抹抹嘴唇,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只是看着将军。    左志清看到这个女人吃完了,也喝足了水,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对着这个女人笑了笑,女人实在不明白这个将军笑什么?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笑什么呢?    女人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自己现在已经沦为最悲惨的xxx奴了,还能去想什么?想了又有何用?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自己是断然不会活着的,孩子的父亲为了保卫那个小城,已经战亡,永远地埋在了城池的废墟之下,也许,也许卫国的人连他的名字都不会记住,因为他是那么普通,那么卑微的一个士兵,是在保卫那座小城的时候,应征入伍的,原以为守住城池,打败西楚国入侵的军队,就可以回去与她团聚,一起过平常的日子,虽说贫苦,可是却也快乐,去与她一起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孩子是他们生活的全部支撑,再苦的日子,想到孩子都能坚持,孩子是他们最大的希望,再艰难的时刻,想着孩子,他们都挺起了被压弯的脊梁。    女人想到自己听见丈夫阵亡的时刻,,挺直了脊梁;想到自己听到破城的时刻,挺直了脊梁;想到自己被抓的那一刻,依旧挺直了脊梁,她默默地忍受着,苟且地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腹中的孩子,是的,为了孩子,为了生下自己爱着的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孩子,为了她(他)以后给他的父亲报仇,现在无论怎样都必须忍耐。    女人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左将军上前搀扶了一把,女人趔趄地站了起来左将军看了怀孕的虚弱的女人一眼,转过身对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士兵大声叫道:“你,下来,让她骑上去,你帮她牵着马,她这个样子是走不到京城去的,耽误下去只会连累整个队伍,快,你听到没有。”    那个士兵看到将军严肃的神情,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翻身下马,然后将马牵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等着女人上马。可是马对于这个文弱的,从未骑过马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高了,女人试了几次,都没法爬上高高的马背,将军看到这种状况,就纵身一跃骑到了自己的那匹白色的战马之上,然后示意那个士兵将他的马牵开,骑着马来到女人面前,伸出手,将女人抱在了自己的马上,放在自己的前面坐着,对那个士兵说:“你也像这样把你刚才打伤的那个女子驮在马背上,队伍要加紧赶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是,将军。”士兵虽然是极不乐意,但是他也不敢违背将军的意愿。    士兵将那名被他打伤的女子手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把那女子扶上了马,自己先是牵着马走了一段,才飞身上马,手中的长鞭仍旧驱赶着这群囚奴,队伍又缓缓地前进了。    又经过一天的行进,这群人终于在暮色降临之时进入了西楚国的国都——西京城,将军带领着兵士押送着这群人进入城池之后,将军下了马,然后将马上的女人也抱下了马,女人经过了这一日的休整,精神好了许多,跟随在将军身后的士兵也放下了那个被打伤的女子,士兵用绳索将两个女人的右手连在一起,再连到那一群囚奴的最后,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眼中已经读懂了对方的要说的话。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西楚国的国都西京城依旧是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一派繁华而热闹的景象。    大街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群,都在观看这群可怜的xxx囚奴,嘴里议论纷纷,手还指指点点的。走在最后的两个女人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道路,她们虽然知道路人正在议论她们,抑或是正在耻笑她们,但是她们自己又能怎样呢?此时的她们又何谈尊严呢?    好不容易才走完了这条并不算太长的街道,左将军终于将她们这一群人带到了刑部的大牢,告诉她们,先把她们暂时关押在这里,休整一下。    这群女人很清楚,关押在这里是暂时的,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挑选她们去做奴仆,如果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被选走的,就会发配到更远的地方去做苦役,到底是被选去做奴的命运好?还是最后被送去做苦役的命运好?这些女人是不可预知的,也是无法挑选的,因为她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左将军分配牢房的时候,眼睛扫了一眼怀孕的女人和那个被打伤的女子一眼,然后特意将她们两人分配到了一个牢房,将军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的怜悯,没有说话。    两个疲惫不堪的女人一进入牢房就坐到了那堆属于自己的干草之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    将军对正在锁牢门的狱卒说道:“里面有个女人生病了,多分给她一床被子,每次分饭的时候,给她稍微好一点,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将军,属下照办。”    将军大踏步地走出了牢房,潮湿昏暗的牢房中只剩下了那两个可怜的柔弱的女子。  两个女人各自闭着眼睛和衣躺在干草上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那个年轻的受伤的女子开口说话了:“姐姐,我叫龚玥明,请问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陈雪柔,我的相公姓柳,大家平日里都叫我柳陈氏。”    “姐姐,看你怀孕了,年纪一定比我大,我今年十八,姐姐多大?”    “我都二十了,当然比你大。”    “那好,既然我们一路有缘,现在又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那我们不如就在这牢房结拜姐妹吧?”    “好啊,那我的年纪大,我就是姐姐了。”    “是,那妹妹以后就叫你雪柔姐吧。”    “好,我就叫你玥明妹,来,我们还要对天盟誓才算数。”    两个女人跪在那一抹从牢房的小窗透过来的月光中,对着那方小小的天磕了三个响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磕完了头,两个女人站起来,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互相喊着:“姐姐,雪柔姐。”    “妹妹,玥明妹。”    昏暗潮湿阴冷的牢房,两个女人各自述说着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个龚玥明本是家中的小女,未曾婚嫁。只是因为在保卫城池的战斗中,父亲和哥哥相继阵亡,母亲年迈,经受不住丧夫失子的悲痛,自杀身亡。龚玥明还没有来得及埋葬母亲,就被西楚国的士兵抓了起来。    陈雪柔也告诉了龚玥明,她自己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虽然生活贫苦,可是与相公恩爱,如若不是侵略者的铁蹄踏入了她们的城邦,她现在该还是和自己的相公过着平淡却温馨的日子,去共同迎接肚子里孩子的出生,这个孩子是他们夫妻的全部希望,可是现在呢,丈夫战死了,自己也成了囚奴,过了今夜,还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悲惨命运?    陈雪柔对龚玥明说道:“妹妹,今日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如当初被抓的时候早死了的好。”    “姐姐,你可不能这么想,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姐姐,我们不管怎样都得活,得活下去,得把孩子生下来,得把他(她)养大。”  “我也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忍辱活到今天,不然我早就死了。妹妹,度过今夜,还不知明日我们都会被什么人选去做奴?我真的是担心,我连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能够活着,又如何保证孩子活着呢?”    “姐姐,会有办法的,一切都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坚持着,永远告诉自己,为了孩子,得活着,得活着,哪怕是像狗一样,也得活着,姐姐,就总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两个女人正说着,狱卒提着一个饭桶走了过来,这是她们进入到这个监狱的第一餐饭,一路上都是每人给一小块饼充饥,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狱卒叫她们把自己的瓷碗递给他,他给她们的碗里各舀了一瓢稀粥。    两个女人看看碗里的稀粥,真的是稀粥,一碗清汤伴月明,几粒米能数清颗粒。    龚玥明看看狱卒,然后说道:“狱卒大人,您行行好,多给点米粒吧,我的姐姐怀孕了,这么清的稀粥,怎么够她们娘俩吃的?刚才左将军走的时候不是吩咐过吗?”  那个狱卒看了龚玥明一眼,没有吭声,接过了龚玥明手中的破旧的瓷碗,略微等了一会,等到木桶中稀粥的米粒都沉到了桶底,才用那把长长的大铁勺顺着木桶的边缘轻轻地伸到了最低端,舀出了一勺子米粒,添加到了龚玥明递给他的那个破瓷碗中,然后又四下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间牢房的动静,便快速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熟鸡蛋,也递给了龚玥明,仍旧是没有言语。龚玥明迅速地接过了那个破瓷碗和那个宝贵的鸡蛋,等到狱卒转身走远了,才坐到了雪柔的身边,兴奋地说道:“雪柔姐,快,快过来,今天可以让你肚子里的宝宝吃一顿饱饭了,看,这里还有一个鸡蛋,宝宝今晚还能有一点营养了。”陈雪柔并没有去接那碗米粒多的瓷碗,而是端起了放在地上的那碗清汤稀粥,对龚玥明说:“妹妹,你现在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的身体平日里还不错,还能挺过去。那碗粥还是你自己喝了吧。”龚玥明看到陈雪柔已经端起了那碗清汤水,就着急了,忙上前夺过了陈雪柔手中的瓷碗,说道:“姐姐,我再怎么着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容易对付,姐姐现在可是两个人要吃饭,就算姐姐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宝宝想,等宝宝生出来,我还要当宝宝的干妈,我可不能看着宝宝被饿得皮包着骨头出来,姐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再跟我客气了,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姐姐,听我的话,把这碗稠点的粥喝下去,再把这个鸡蛋吃下去。”“不行,我一个人吃可吃不下,你如果不吃,我也不吃。”龚玥明见陈雪柔一脸的执拗,就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决定的,于是想了一会,说道:“钦庋颐前颜馔氤淼愕闹喾殖扇荩愕耐肜镆辛椒菝祝缓笤侔鸭Φ胺殖扇荩阆衷谑橇礁鋈耍阅愣嫉谜剂椒荩庋芨眯辛税伞!?br>陈雪柔笑了,在这个阴森的牢狱,在这个被囚禁的屈辱的时刻,还能够结拜到这么好的一个妹妹,陈雪柔感到由衷的欣慰。两个人很快将那点可怜的食物分成了三份,然后陈雪柔吃下两份,而龚玥明吃下一份,就是这么点简单的,在牢狱外面简直不值得一提的食物,对于这两个女人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尤其是对陈雪柔而言,是她哺育腹中孩子的必须,今夜有了龚玥明的陪伴,这苦难的日子,这可怜的牢饭也变得格外有滋味。伴着那一轮孤月的寒光,两个女人又谈了些家常话,夜深的时候,两人都觉得疲倦,龚玥明又帮着陈雪柔把那床左将军吩咐多给的一床被子铺在了陈雪柔的那堆干草之上,这才让陈雪柔躺下,给她盖上了另外本来配发的那床被子。龚玥明安顿好陈雪柔后,自己也躺在了干草上,盖上被子,睡去了。清晨,一抹强烈的阳光投过牢房的那扇小窗射了进来,陈雪柔睁开了眼睛,看看对面的龚玥明,她也醒来了。陈雪柔非常担心,因为今日就要开始选奴了,自己和龚玥明都会被哪个主子选去呢?过了今日还能不能和龚玥明待在一起呢?她们的姐妹情意是不是到今天就是终止,从此就会各奔东西呢?狱卒送来简单的早膳,还是清水煮的稀粥,依旧是偷偷地塞给了龚玥明一个熟鸡蛋,龚玥明明白是那位左将军吩咐的,是特意给怀孕的陈雪柔的,这个左将军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还能将她们这帮囚奴当作人来看待。龚玥明让陈雪柔吃下了那枚宝贵的鸡蛋,两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就听见牢房里一阵嘈杂声传来,两个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传来典狱官的大声通报:“安静,安静,今日是第一天开始选奴,宫里派来了人要先为皇上挑选侍寝的囚奴,大家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牢房里,不要喧哗。”陈雪柔和龚玥明对望了一眼,意思是感到非常的惊讶:怎么皇上还要选她们入宫去做侍寝的囚奴呢?这是她们两个人没有想到的。典狱长训话完毕后,宫里来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带着几个随从开始慢慢地巡视每一间牢房,他们站在牢房的铁门外,像察看着要买取的牲口一样,上下打量着牢房中的每一个女人,觉得还有几分姿色的,就叫典狱长打开牢门,把那个女子带出,站在牢房外等候。当典狱长把这个年轻的小太监带到陈雪柔她们这间牢房的时候,陈雪柔听见典狱长对那个小太监说道:“李公公,这两个女人可不好管教,听说她们一路都很厉害,公公可得当心。”“是吗?皇上自有办法收拾她们的。”小太监尖着个嗓子说道。那个被称作李公公的小太监说完,便隔着铁栅栏仔细地打量着牢房中的龚玥明和陈雪柔,嘴角边露出满意的笑容,对典狱长说道:“打开门,这两个都可以,让她们出去候着。”“是,李公公。”典狱长答应着。牢房的门打开了,陈雪柔和龚玥明牵着手,龚玥明扶着陈雪柔站在了牢房门外,此时的陈雪柔,心里真的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难说出是什么滋味在心头,在一般的囚奴看来,本来被选入皇宫是最高的待遇,总比发配去做苦役要好的多,也比选入到一般的王府或有钱人家去做婢女要好,可是对于陈雪柔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微微地显露出来,如果此时进宫,皇上要招她侍寝,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陈雪柔的腿肚子有些发软,她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龚玥明紧紧地搀扶着她,本就牵着的手,此时更紧地握住了陈雪柔的手,虽说没有言语,但是这些已经在告诉雪柔,不管怎样,也得活着,活着……两个女人以为立刻就会被带入皇宫,却听到那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几个先到院子里,让画师给你们每个人画一张像,你们可得好好地配合画师,不然画丑了,可就没有机会入宫了。”几个被太监李云英挑选出来的女人都按照顺序站到了院子里,那几个从宫中来的画师让她们随意摆着自己喜欢的姿势,怎么美就怎么摆,尽力展现自己美貌的一面。女人们开始可着劲地展现自己的美态,就连龚玥明也极力地表现着,在龚玥明看来,自己已经是一个囚奴了,与其说被其它的刁蛮主子选去为奴,倒不如入宫去侍奉皇上,说不定吃的苦还少点,如果自己够机灵的话,也许还能博取皇上的欢心,日子兴许会好过一点,至于能被封做什么嫔妃,这是她这个身份的囚奴不敢想的,她要想的是活着,只是活着,还得要带大雪柔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可是陈雪柔的想法却与龚玥明不同,她是不想入宫去的,在她看来,自己怀着身孕,入宫后将如何面对皇上,如果皇上招她侍寝,她该如何?可是今日错过了入宫的好时机,那以后又会被选到哪家为奴?如果都嫌弃她怀孕,没有人挑选的话,她将被发配到前线去做苦役,拿自己的身子是否能够承受?那么累的活,自己又是否能够养活肚子里的孩子?陈雪柔实在是矛盾极了,她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任凭画师如何劝她笑一笑,她也笑不出。因为她穿的衣服比较宽大,所以画师并未发觉她已经怀孕,就连那个典狱长也未曾发觉,在他们中间唯一知道陈雪柔怀孕的就是左将军,不过将军今日却没有来,或许将军已经去前线了吧。陈雪柔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并没有刻意去摆什么姿势,那紧锁的眉头和一双忧伤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格外凄美,格外让人怜惜,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天生的丽质并没有因为她的忧伤而削减半分,画中的人儿反倒是更有一种梨花带雨的娇媚……其它的几个女人都不停地想凑上前去看看画师是不是画出了自己最美的一面,太监李云英还多次训斥她们,让她们站在原地不准动,只有陈雪柔始终对那张自己的画作不感兴趣,从没有挪动半步前去探看,陈雪肉的举动也引起了李云英的好奇,他悄悄地走到画师的背后,仔细观看着陈雪柔的画像,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画上的女子简直宛若月中的嫦娥,尤其是眉宇间凝结的那一抹淡淡的忧愁,更是撩人心魄,虽说自己是个太监,是个已经没有了性欲的假男人,可是仍然被这幅画作所打动,也许打动自己的不仅仅是女子俏丽的容颜,更是女子萦绕在心头的那一抹愁绪……每个画师画好后,都要请太监李云英过目,李云英拿起笔,在每幅画卷上写上女子的名字,然后将那些画卷起,交给同来的小太监,准备拿回宫里,请皇上御览。李云英对典狱长说:“这几个女子已经是初步选定的了,其它的人不准再接近她们,这几日要好生看管,不要出了什么纰漏,如果出了事,皇上可是要拿你治罪的,典狱长大人!”“李公公请放心,属下一定严加看管。”“恩,出去严加看管之外,典狱长大人还得让她们几个吃饱点,不然皇上看到她们一个面黄肌瘦的,如何能开心啊?”“是,属下一定按照李公公吩咐的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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