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儿子讲那过去的新年

过年了,一边吃饭,一边给儿子讲起我们小时候的新年。

  小时候,一到腊月,就搬着小手指头算着几天过年。老师一说放假,就归心似箭飞奔回家。帮助妈妈打扫卫生,把屋子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去街头赶集,在人头攒动中看热闹,帮舅舅拉着写对联,每样事情都是那么让人欢喜。

  年三十的晚上,母亲一定会烧一大锅热水,让我们每个人都洗脚。母亲的说法:大年三十洗洗脚,打得粮食没有盛。意思是来年大丰收。然后是熬年,没有通电的时候,一家人点灯或者蜡烛着说话,一边围着火堆烤。有电灯的时候,就是长竹竿把大灯泡挂在树上,整个院子就灯火通明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睡觉前,母亲会给每人几颗糖果,叫放到枕头下面,初一早上,一起床就摸着吃了。这叫摸甜头,摸到甜头,说明一年都幸福。

  初一的时候,早早起床,起来呼朋引伴,只是为了捡鞭炮。哪家鞭炮响就冲向那家,捡那些没有燃放的鞭炮,把口袋塞得鼓囊囊的。放完鞭炮吃完饺子,就叔叔阿姨,婶子大娘各家叫着过年好,一个村子拜年去。新衣服在正月十五之前不能穿脏的,一般只有一套,穿脏了就不能走亲戚了,会被骂的。有一年,弟弟还小,母亲就用自己织的格子棉布给他做了一件外衣,还哄他说他的衣服是最好的,现在想起来还想笑。

  那时候走亲戚提的礼物是一个叫果盒的长方形纸盒子,里面有饼干,长的果子棍,还有红红绿绿的菱角一样的东西。其实都是面粉加油做的,外面沾上白糖。因为提着“哗哗响”,我们有时就叫它“哗啦啦”。记忆中,那东西又香又甜,走亲戚的路上,小孩子会从缝隙里抠出一个来吃。有时候母亲把他放在家里的供桌上,我也会抠一个来吃。后来也听姐姐弟弟讲起,这种事情他们都干过。通常果盒在十五前是不能吃的,总是用来转送到别的亲戚家。只有过了十五,不再走亲戚了,母亲才会拆一盒来给一家人分。

  走亲戚的好处首先是可以有好吃的,即使条件不好的家庭,也会准备几个菜。回来妈妈会问:“今天吃了几碗菜呀。”到亲戚家吃了饭,就给压岁钱,给钱多的就眉开眼笑,给钱少的下一次几个孩子都不愿意去了。记得奶奶的娘家,只给几角压岁钱,每次大家都争着不去。也有一个大姨家,姨夫是饭店的大厨师,做的菜好吃,出手又大方,是我们最爱去的地方了。走亲戚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卖米花糖的买一些,或者买一根甜甘蔗,也是过年最快乐的事情了。

  小时候的走亲戚,是名符其实的走。姐弟几个拉着手,提着果盒子,十多里地一路走来,一会儿踢着石子,一会扯扯树枝。下雪的时候,最有趣,满地洁白,踏出行行脚印,一边走一边玩,从来不觉得累。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路面结了冰,就当天然溜冰场。一个人蹲下来,两个人拉着她的手溜冰玩。疯跑着,嘻笑着,笑声在田野里,马路上回荡。

  儿时的新年,贫穷但很开心,现在想起来还趣味横生。儿子听着,不时候哈哈大笑,还笑我小时候贪吃又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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