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的10个瞬间2009-5-11杨锦麟 这个春天，我们去了汶川。 大地不再摇晃，人们已经安祥，山河依然美丽。面对不朽的东西，死神也无能为力！ 谁能想到？一年后的这片土地，像一年前一样令人动容；一年后的这些人们，像一年前一样触及我们灵魂深处。 板房里、工地上、废墟前、泥石流中，我们感动，我们震撼，我们沉思。默默凝望，无言相拥，挥手告别，哭也不流泪。 从北川到彭州，从绵竹到什邡，从都江堰到汶川，穿越高山峡谷，探访新旧家园，一路风雨兼程，浓缩成一个个瞬间，定格在这个难忘的春天—— 4月10日5点40分，我们被特许进入北川老县城。被严密封锁的巨大废墟下，仍然掩埋着数千失踪者。脚步轻轻，我们生怕踩痛沉睡的亡魂，怆然四顾，了无生命迹象，连青草也不肯生长。然而，一个坍塌的窗台上，伸出不知名的一丛花，在黄昏的血色中怒放。暮色如此苍茫，我们黯然的心，却被这生命之光照得通亮。 凝望北川中学的时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呼吸。这个512伤亡最重的学校，留下的，不止是残垣断壁，还有尚难愈合的伤口。校门口，一个老人蹒跚而行，问他，可能撕开他结甲的伤口；不问他，我们是不称职的新闻人。我向记者示意：问吧！一下子，老人泪如决堤：“我88岁了，这里，死了我3个最亲的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这把老泪狠狠戳痛——我很后悔。 彭州小鱼洞大桥，正处在龙门山断裂带上，钢筋水泥筑就的大桥，被强震扭成几截。当地政府的周科长说，震后救人而筋疲力尽的他，一天早晨在这路边醒来，突然发现，一眼望不到头的军车，晨雾中静静开进。“有救了！”这个汉子当场放声大哭。一年之后，他的泪光依然闪烁。 如今的建桥者，来自遥远的福建。援建工地的总指挥，一身工衣沾满尘土，军用胶鞋溅满泥浆。我问他：“几天去一次成都？”他淡淡然：“天天睡在工地。”不愿接受采访的他，却指了指一个工人：“相信吗？他刚动过阑尾炎手术。”盯着这张憔悴的脸，我们问：“今天是术后第几天？”那工人伸出6个手指，默默转身，留下的只是背影。 驱车进入汉旺镇，一个淡黄色的钟楼，远远映入眼帘，巨大的指针，还停在512那天14时28分。镇中心，仍像被轰炸过一般，作为中国装备工业巨头，东汽正密锣密鼓迁离此地。走进这个川震最大的板房区，第一次，我们看到如此众多的茫然眼神。十里东汽，静卧在龙门山脉的脚下，状若一个巨大的问号，寓意汉旺镇的命运？ 曾经问过自己，有一天重返灾区，第一时间会奔赴哪里？一定是蓥华镇板房小学！当小戴老师扶着截肢学生，把我们送出板房，她那一句，“别忘了，回来看我们啊！”轻轻碰落了我们的泪水。从那时到现在，一直想回到这个板房小学去，非常想！ 洛水镇上，遇见台湾慈济。五年前在美国，我采写过慈济，他们特有的蓝衣白裤，是我笔下的蓝天白云。五年后在大陆，又见这片蓝天白云，飘在板房幼儿园，飘在心灵辅导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白云，耳畔，传来志工们送别的歌声，让人不感念，也难！ 尽管塌方滑坡毁坏了道路，仍有向映秀出发的人。一个春雨濛濛的上午，我们开始穿越岷江峡谷。下午四点，终于看到一个巨石，xxx红色大字：“512震中映秀。”纵目远眺，两岸车龙滚滚，雨中隔江对峙。此景此情，人生悲壮！山河悲壮！中国悲壮！ 夜雨滂沱，石飞泥泄，90公里的路途，蜗行了12小时。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漆黑的峡谷，只见一个个身影，穿雨衣、背竹篓、拎暖壶。这是一个叫桃关村的灾民们，发明了“塞车经济，”为过路者泡方便面。“喂，姑娘，一天能挣多少钱？”“几十元而己，挺好的，帮人又帮己。”一闪一闪的车灯里，那些美丽的身影，穿梭风雨中。 离开汶川县城，我们还捎了个“村官。”这个叫任露的女孩，512分发救灾物资时，曾被当场气昏，一年后，气她的老汉和她成了好友。采访中，我们遇到许多大学生“村官，”他们亦官亦民，是一道独特的灾区风景线。“合约期满，你们走还是留，”答案几乎一致：“留下。”任露在映秀下车，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板房区，那一刻，我感慨，爱国，真的可以爱得很质朴，爱国，就是爱它的村庄，爱它的人民，爱它的苦难。 再见了，这些春天的瞬间！ 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然而，当我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却找到了留下的理由。因为，仅仅见证重建是不够的，还应当参与重建——破碎的山河与破碎的心灵都要重建——灾区经济如何变输血为造血？受创者如何摆脱震后抑郁的阴影？ 离别的空港，我接到短信：“北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翔自缢。”其实，我能懂得他的选择。总有一天，我们都将从烟囱消失在空中，但亲爱的兄弟，不应消失在现在——因为现在，这片土地还需要你。 有时，选择活比选择死更需要勇气！ 最好的纪念就是活着。 遥遥汶川，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呤至今。 曾经，我是一个自顾自的独行侠，现在，我成了一个苦难的守望者。汶川告诉我，以往我的问题在于——我太自恋了。今晚，我在夜幕中回望汶川，一种生命的变化，在我的体内秘密蔓延，它的名字叫作感情，叫作牵挂，叫作爱。 奔腾的岷江也许记得，风中雨中我曾来过！我将再来，纵使我不能身在汶川，也愿把远方的追念，化作岷江桥头一道坚固的钢索。 汶川永恒！
记住灾难，延续新生！大难见真情，大难显本色，大难磨意志，大难聚人心！
地震摧不垮的民族，必将屹立在世界强者之巅！为我们伟大的民族喝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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