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TER

秦岳阳。你记得吗，12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时，你18岁。个子高高的，很瘦，嘴唇和下巴有一层薄薄的胡茬，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古天乐，眼睛特别的明亮。你真好看啊。我扬起脸看你的时候你很温暖地笑了。当时我刚刚12岁，但是你相信吗，12岁，我就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了。喜欢，就是你对我笑的那一下，我的心里，就微微战栗了那么一下。就一下。秦岳阳，我15岁的时候，你21岁了。那时候你已经肯带我出去玩，因为我已经个子高高出落得很漂亮，我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文，成绩很好。你总是夸奖我变成优雅的小姑娘。而那时候你已经上了北京的大学，依然很帅，并且聪明。因为你给我补习，所以我的中考成绩非常好，我上了重点高中之后你常常骄傲地笑，但是我没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好女子。你24岁，我，18岁。

高三那年我总跑去北京找你。坐长长的地铁，看车厢里面的人。那些说着儿化音的男人和女人拥挤在我的身边，他们的神色骄傲又漫不经心。可是，他们和我都没有关系，这个城市，不管它多大，多繁华，对于我，唯一的意义，只是因为，你在这里。秦岳阳。 我抱着厚厚的物理书敲开你宿舍的门，你搂着我的肩膀，眼睛里全是惊喜，你说丫头，你怎么会跑来啊？我放下书说，要你给我补习啊。 那句想你，我始终说不出口。我害怕这缠绵的话说出来，你微微一沉吟，我就败给了前面那六年。那12岁以后的时光，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盼望的，都是18岁。可是，终于到了这一天，我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了。我怕你说，丫头，你太年轻，而我老了。我怕你说，丫头，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可是，这么多年的努力，我只是为了配得上你啊秦岳阳，你的人生里多我六年的时光，我要怎么走，才能走得完啊。 我20岁，你26岁。你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得我和你手牵手上街，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骄傲，我对自己说，看，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居然是喜欢我的。他是我从12岁开始，爱了8年的人啊。 那时候你辞了职开始创业，做木材生意。你忙得没时间来看我。每天晚上打个电话，声音里的疲倦关也关不住。那年我上大一，做着好几份家教。这些赚来的钱，我坐很远的车从市区跑到郊区，去看那些木材厂，一家一家地询价，报价。我买了化妆品，出门之前，清水洗过脸，就仔细地化妆。我年轻的脸上被脂粉慢慢覆盖过去，睫毛被刷得漆黑纤长，嘴唇娇艳。这让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了好多。秦岳阳，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光滑美丽的年月，但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地让那些香艳的庸脂俗粉遮盖住我年轻的脸，直到现在，我脸上的皮肤都微微粗糙。抚摸上去，就有疲倦的味道从身体最里面层层透露出来。这味道，让我想念你手指上厚重的纹路，还有无数的夜里，我想你的时候，苍穹上面破碎的星光。 呵呵，秦岳阳，这个城市的公交线路，每一条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都是因为那些时候，我背着沉重的资料帮你去谈生意，跋涉在这些路上，我看过了所有荒凉的风景。 我已经很久很久，不给你写E-mail了。我对电脑笨得要命，这个E-MAIL,是你帮我注册的。后来，我学会了注册邮箱，这个好久不用了。但我没有忘记，这邮箱名里的我的名字，还有这个邮箱的密码，你还记得吗？是不是也和这些过往一样，被一起收藏起来，慢慢地，就忘记了呢？ 秦岳阳，你记得吗？你去xxx考察木材样本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电话里我对你说，我用尺子量了地图上你到我的距离，6个厘米。正好是我四个手指的宽度。说着说着我就难过起来了，我说，可是秦岳阳，为什么电话里的声音这么远这么远，我都感觉不到你呢？ 你说话的时候微微地喘息，听筒里灌满了风的声音，你说丫头，我在大草原上呢，没有钱了，不能请工人来运，我一个人，背着几十斤重的木头独自在走。这里很辽阔很美，空气里都是青草温暖又湿润的味道。遥远的前面有骑着马的牧人在奔驰。我在想，将来，我一定要带你来一次草原，或者，带着我们的孩子，让他看看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土地，踏过的青草。告诉他，为了和妈妈在一起，爸爸有多么努力地工作赚钱，给妈妈好的生活。我还要告诉他，因为，你妈妈，陪伴我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这一段岁月。因为她站在我的背后，所以，我都感觉不到北方吹来的那些凛冽的尖锐的风。 因为你，我就都不觉得苦。秦岳阳，我好久不给你写E-mail了吧。可是每当我想在电脑上写些什么的时候，这十几个字母拼起来的一个地址就像海面上的浮藻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背后伴随的，都是大团的雾气，我轻轻地挥手，但是怎么也挥不去。 秦岳阳，天冷了，你有没有穿上长长的大衣呢？我身边的女孩子都给喜欢的男生织围巾，但是我一直没为你织过，因为我觉得，你需要我给予的，比一条围巾的温暖要多得多。可是，在你记忆里的我，有没有穿着那件红色的羽绒服，拉着你的手笑靥如花呢？ 你从xxx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葡萄干，你说那里最贵的品种叫女人香，可是，你买不起。热情的维族人抓了一把让你尝，你一颗都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来，带回来给我。 小小的塑料袋子里，只有十四颗葡萄干，很大，饱满而光泽，它们的形状那么像眼泪，女人为男人流的眼泪，都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之后的辛辣芳香。 你微笑地把我的手握在手里，尽管你已经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我依然觉得你那么疲惫，身上都沾满了沿路的风尘。 后来我知道你骗了我。我去了那个地方，你走过的那些经纬，都是一马平川，很生硬很粗糙的公路。沿途没有风景，没有草原，牧人，骏马，只有沾染着灰尘的风。我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后来那些风的味道，留在我长长的头发里面怎么也洗不掉。秦岳阳，你这个骗子，你知道吗，我想起你旧牛仔裤磨破的角落，背包脱线的地方撕裂的针脚，鞋子破旧后留下的纹路，还有你坐在背包上喝着廉价矿泉水脸上的表情，你满脸的胡茬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就心疼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秦岳阳，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在各个城市中间跑来跑去。就像一匹马一样疲于奔命。你为了让客户信任，所以要住好的酒店。你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上面，就没钱吃饭了。你在电话里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有点无奈有点自嘲。可是我的心里特别的难过，秦岳阳，我想起你饿着肚子坐在漂亮的房间里孤单地看电视时候的表情，就特别心疼你。再出门的时候，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多方便面，我说，这样，你就可以吃热腾腾的面条，不用饿肚子了呀。你拍拍我的脸，手掌很大很温暖，你说，还是丫头最懂我，我最喜欢吃方便面了。 可是秦岳阳，我眼前一浮现你西装楚楚地坐在高级房间里用一把白色塑料小叉子吃泡面的样子，我的难过更变本加厉。 你赚第一笔钱的时候，你说，丫头，今天不去吃面了。我们去吃好东西。 你带我去了北京东单那家特别大的商场。地下一层的走廊，特别特别长。两边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名牌衣服，每一件都那么那么漂亮。我用手触摸那些美丽的裙子，翻过白色的标签来看。四百多块，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我说，好贵啊。 你在身后握住我的手指，你说，丫头，将来，我们有了钱，我把这里的每一件漂亮衣服都买下来给你。 你知道吗秦岳阳？你对我说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话，那些浪漫的，诗意的，温柔的字句，都没有这一句让我记得深刻。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海誓山盟啊，因为，你给了我一个以后，这个以后，不管多久远，我都愿意等着你。 你带我去了一家餐厅，给我点了梅菜排骨饭和一杯叫做绿野鲜踪的饮料，那杯子里的液体真漂亮，碧绿碧绿的色彩，沉浮着很多美丽的水果，还有纯白的奶油冰淇淋在上面。但是，那么好看的饮料却一点都不好喝，可我还是把它喝光了。空空的杯子，好像是忽然的，就没了颜色。一瞬间我满心都是破碎的低沉的落寞。 你知道吗，秦岳阳，一直到今天，无论哪一次，我去北京做什么，我都要去那家店，吃一份梅菜排骨饭，喝一杯绿野先踪。穿越长长的走廊时，我总是能想到那时候，说要给我买下所有漂亮衣服的你。 而现在，我已经长大，穿多贵的裙子，看起来都很优雅漂亮了。而你。却不来履行你的诺言了。 尽管我知道那个地方叫做东方广场，那家店却不在原来的地方。尽管它的名字叫做be there or be square。不见不散。秦岳阳，我忽然想起那个特别特别热的夏天，你记得不记得？那是你结婚的前一年。 你的事业终于有了一个急转而上的趋势，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我找了一份促销的工作，在喧哗拥挤，空气污浊的大卖场里，一站就是一整天。脸上堆积着恭维的笑，像固若金汤的城墙，把所有的疲惫都锁在表情的后面，那些早就背好的甜言蜜语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每天晚上，我回来洗澡，身上的皮肤都被汗水和廉价的布料蜇起微微的红肿，很疼，很痒，高跟鞋脱下来，脚几乎不能走路。 秦岳阳，我做了五天，拿到了三百块钱。三张红色的纸币在我掌心里攥得微微汗湿。我坐车去了这个城市东北那个角落最大的批发市场，我想送一件礼物给你。 车窗的外面暮色四合，浮云流转。我忽然有点恍惚起来。秦岳阳，你是什么时候，由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下子长成高大挺拔的男人了呢？而我，又是什么时候拆了辫子，让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肩上，告别了我的青春，手指勾着你的手指说再也不分离呢？ 我买了一个黑色的皮包给你，样式很简洁。很衬你。仿制的名牌，老板要价280块，我把那三张潮湿的皱巴巴的纸币给了他。 秦岳阳，其实，我也忘了那天你拿着那个假名牌皮包时候的表情，其实你知道，我的记性不好。高中的时候你掰着我的手腕给我讲了一遍又一遍的左右手定则我总是记不住。所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你写E-mail了，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就把你忘了。 但是秦岳阳你知道吗，你像根柔韧的野草一样，不由分说地长在我的心里了。破土发芽地疯长，把根扎得那么深那么深，你贯穿行走在我近十年的生命里，成了我头顶上最高远最辽阔的天空，我的一朵云，一阵风，都是你的承载。 秦岳阳。 我刚才离开电脑去洗了一下头发。泡沫在我耳边细细碎碎地爆炸时，我想起，你结婚之后我去把头发剪短了。剪刀咔嚓咔嚓地闪过去，发丝长长地飘落下来，就像曾经你给我的那些承诺一样散了一地，聚不拢了。我悲怆地想我再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长发清香的美丽女子了。你给我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被我放逐在理发店的地板上，带不走了。 不小心，我就听见了你结婚的声音。 那个女子和你的家庭有太深的渊源与盟约，所以你的父母之命没有可以违抗的余地。你怎么逃，也逃不掉这样的宿命。所以，我不怪你，因为你不是不爱我了。我们的爱情还被我好好地捧在手心里，那梦幻般的十年时光里，都有你的影子，我曾经生活着你的生活，苦着你的苦，担当着你的担当。我曾经以为秦岳阳会是我生命里最重的三个字，但现在，你就这么成为我的故事了。 你为了我们的爱情，和父母发生了太多的争执，我看见那个你，那个颓废消沉的你，那个开始抽烟的你，那个眼里布满血丝的你，我是那般的心疼和不忍，在思考了三个黑夜以后，我决定悄悄的离开你。 我去北京找你，要你带我去北海划船，我说我想去看看那个有白塔的地方。于是那天，那里，留下了我们久违的欢笑。 为了那欢笑，那天去北海公园的两张门票，一直到今天还安好的放在我的钱包里。虽然它的日期还是6年前，2001年。 秦岳阳，你肯定还记得，分手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把自己给了你。宾馆房间的灯光很昏黄，借着灯光，我看见我们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出来的身体都那么好看，我年轻又洁白，你成熟，又有力量。在那一夜的碰撞，那么痛楚，那么绝望。后来，你睡熟了，我听着你深沉悠长的呼吸，轻轻地亲吻你浓密的眉毛，小声的叫你，秦岳阳。 我要走了，要永远的离开你。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只有我自己。 那一夜，如同永恒般远，一世般长。 直到很久远，我都可以回忆起那一晚冰凉温柔的夜色，沉浸在你深沉的呼吸里，一转眼，就天光微明。 早上我洗了一个澡，坐火车回天津。水流从花洒里冲在我的肌肤上，我仔细地抚摸它们。我安静地想，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啊，我变成一个女人了。 秦岳阳，我只是变成一个女人，而不是。 你的女人。 走出宾馆的时候头发还没有干，水珠顺着脸，一颗一颗地往下滴，好像飞快流下的眼泪。我忽然想起了Doors的一句歌词，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翻译，直到那个瞬间，它在我耳朵里面轰鸣起来，我明白了它里面深深的意味。 你失去了你的小女孩。秦岳阳你不知道，后来，我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你，也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长在我的身体里，一分一秒，流淌的都是你的精魂。正月十五那天我一个人去了医院，脚下踩着厚厚的鞭xxx屑，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那么冷，那么冷。 我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留在孕妇配偶一栏的，是我给你编的一个名字。叫李明。我故意给你起一个普通的名字，好让我觉得，这是我跟一个陌生人之间的事情，这样，我就没有那么难过。 那些女孩子都有男朋友，或者丈夫陪同，我等候的时候，看她们一个个地从手术室出来，都是脸色苍白，弯着腰，趴在男人的背上。男人都是很紧张地，回着头问，疼不疼，还疼不疼？而她们，只是缓慢地点头，或者摇头。 我想那一定很疼，因为她们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可是，无论我疼不疼，都没有人背我，没有人问我。 我忽然有点害怕。正月十五的外面鞭xxx很热闹，听上去，就像给我们的孩子送葬。 秦岳阳，你知道吗，我没舍得打三十五块的止痛针。我安慰自己说，就让我把这疼痛记得更清楚更深刻一些吧。那些冰凉的器械插到我身体里面的时候，我闭上眼睛。看到那个孩子，那么小，那么无助，眉毛眼睛都特别地像你，十八岁时候的你。 秦岳阳，他回不来了。 你也回不来了。 我心里，一阵大雨滂沱。哗啦哗啦的，冲刷得整个世界，都没了颜色。那个曾经牵着我的手，说要陪我走过整个世界海阔山遥的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把我放逐去海的那一岸了呢？ 你结婚的消息是你的同学告诉我的，这几年，他总是悄悄告诉我你的消息。我记得那天，我正在我家门口的狗不理吃18块钱的三鲜包子套餐，电话听筒里，我听到了你五一要结婚的消息，那一刻，我忽然释然。我所有的忍耐，痛苦，终于换来你和你的家庭幸福的结xxx。那顿的包子，是那么香。 5月2号，你的婚期。那个黑夜，我死死把头埋在被子里哭泣，那一刻，我不在是平时善解人意，替人着想的那个我，我只是个自私的女人，我爱了8年的男人，此刻正拥着别的女人，共度他们的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秦岳阳。 我给你写E-mail，竟然写了这么长，这么长。 以前我们也会写E-mail的，你还会发电子贺卡给我。在那些你最疲倦最灰暗的岁月，我最辛苦最难熬的等待里。在那些穿越北京和天津的铁轨声里，你发来的电子贺卡，漂亮的画面，轻轻的悠扬的音乐，都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刺伤我的眼睛和耳朵。秦岳阳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小声叫着你的名字，瑟缩在被子里泪流满面。 我一直清晰地记得那一张。两条美丽的鱼，隔着各自的玻璃缸遥遥相对，眼神里全是渴望和思念。仿佛玻璃再透明，白昼再漫长，也抵不过这样剧烈而明亮的对视。终于，一条小鱼努力的跃出了自己的水面，扑通一声，跳进了另一个鱼缸，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快乐的弧线。然后整个屏幕暗下来，一行字，缓慢而清晰地浮出来。 不管有多少阻隔，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秦岳阳，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我没想到还会给你写信。在我认识你十五年之后，在我们分开六年之后。 秦岳阳，仅仅是因为，今天我在路上看见你了。 你知道吗？ 只是那辆北京牌照的宝马从我身边缓缓开过去停下了，只是那车实在被保养得太好太漂亮。而我站在那里等人，又实在太无聊。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从那车上下来。 你越来越好看了秦岳阳。你穿着非常合体的西装，打着规整又大方的领带，脚下是一尘不染的皮鞋。你用遥控器锁车门的样子很随意很帅，你的眼神又坚定，又明亮。只是你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以前你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会折起细小的纹路来，可是，现在，那些纹路长在你的脸上，抹不去了。 秦岳阳，我怎么一点儿都找不到你18岁时候的影子呢？ 我躲到树后面，不想让你看见我，因为我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我怕我不是你印象里那个年轻好看的女子了，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纯洁天真，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但是秦岳阳，你知道我为什么哭，为什么这么难过吗？因为我看见，经历了岁月的打磨之后，这么体面，这么优雅的你，在我心里永远这么好看这么坚强的你，这么干练，全身光鲜的你，裤线笔直，领带挺透的你。。。秦岳阳，你，怎么还拿着那个廉价又破旧的黑色皮包啊？你知道上面假的名牌标志，跟这个从容得无懈可击的你，是多么的不搭调吗？ 原来，一个男人这么一点点的风花雪月，居然能经受得起这么长久的凌厉的岁月浸染，还保存完好。 秦岳阳，我离你这么近这么近，你都没有看见我。 秦岳阳，我的眼泪，已经把键盘都打湿了。 我眼前的画面，一幅一幅连成了电影，飞快地闪过去。 十八岁穿着笔挺校服的秦岳阳，跋涉在公路上满脸风尘的秦岳阳，疲惫而落拓的秦岳阳，从宝马车上走下来的秦岳阳。还有，还有深夜里，呼吸深沉表情美好的秦岳阳。十年里，你所有的样子都成了我的图腾。你的浓密眉毛，明亮眼睛，你叫我丫头时候的笑容，你好看的手指拿着的破旧皮包。 这些琐琐碎碎，我只要轻轻地想，就重重地疼。 我不想再写下去了。你能明白的，对吧？你会待在我的记忆里不肯走，从我的12岁，一直穿越到我的今生今世，对吧？秦岳阳。 秦岳阳。 谢谢这些旖旎的美好的风景，你给过我的灼热美好的年华，和那些坐着公共汽车穿越街道，搭乘地铁环游城市的时光。那个不曾见过的小小孩子，我都留在我回忆的相框里，咔嚓咔嚓，把它们牢牢锁住。我总是在华灯初上的冬天，站在高楼上看下面的车水马龙，不知道哪两盏灯光，照着你前方的路。而那些被照亮的道路，又有哪一条，真正通往你的幸福。 但秦岳阳，你已经不是我的现在了。你成为一个我可以对别人讲的故事，画下了痕迹的光景，刻下了伤口的岁月。我们一起看过这十年里爱情的幻灭荒凉，甜美繁华。最终还是。 离散。 江水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