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地神啊,今天的我,究竟是个人,还是一个鸡蛋?”“饿地神啊,如果我是一个蛋,那么我究竟是五香的还是腌臭的?”“饿地神啊,不管我这个蛋是香的还是臭的,那么我有缝吗?”
自打上午10点正的那一幕发生以来,上面这段足以展示我这艰难心理路程的自言自语,已经从我嘴里发出了268遍。虽然如此,我依然不认为我有错,因为错不在我。我是谁啊?我是齐桓大帅啊,我是个盐腌水煮都不会出缝的模范蛋啊,我怎么会犯那种违国法乱家纪的错?不,不会。
是的,错不在我。本来,那天我是开车拉着我家夫人进城去看望朋友来着。可是谁也没想到,当车路过解放路最大的那家商场时,对这家商场每层有几块地板瓷砖都已熟记于心的我家夫人,突然间就那么涌动出了必须要进去转转的强烈愿望,而这种愿望又毫不犹豫地转化成了不由自主的坐立不安。
这种坐立不安立马就发展得非常严重。尽管我家夫人很有教养,教养到了连坐立不安都看上去那么优雅,但这毕竟是在车上啊,我这车还正在拥挤的大马路上开着啊,夫人你这么坐在小车上狂蹦街舞,很不利于当前社会的安全稳定啊!要是让交警看见这车晃得这么厉害,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在车里干什么事情的啊,毕竟我们出来时没带结婚证啊是吧。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而不是证明我什么都服从于夫人,我就拐了个弯,来到这家商场楼前的狭小停车场上了。于是,眨眼之间车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必须得在车里等着啊,因为没有空车位了,保安不让停啊,但是只要我“人在呢”,他就不好说什么了是吧。
据说,抓紧停车时间打个小盹,是广大教练给学车徒弟们的哼哼教导。此刻,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没想到,我刚刚睡着,右侧的车门就被拉开了,一股子女人的香气被车门“咣”地关到车里了。
于是,我就醒了,然后我说:“这回怎么这么快啊老婆。啊,不对……”我一下子睁开眼睛了,因为那香气显然不是我家夫人的。扭头一看,果然不是我家夫人,而是一个还没有熟透所以就不能叫做熟女而只能叫做姑娘的女人。
长年累月以模范男人自居的我,立即判定这个姑娘是上错了车。上错了车你就下去啊,干嘛一动不动扭着身子看着我甜蜜地笑?“你你你你找找找找找找谁?”我勇气十足地问。姑娘还是那副毫不动摇的笑:“先生,就找你。”“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不是是是是你你你你先生。”“所以我才找你。”“那那那那那你你你你你你想想想想干干干……干啥?我我我我老老老婆婆婆马马马上上上上就就就就……出来!”“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抓……干干干干……干什么?”我擦了擦额头上那不争气的汗珠子,义正辞严地责问这个来历不明的姑
娘。姑娘两眼继续喷放着光芒,看都不看地从自带的提包里掏出来一包东西,一边打开一边说:“请看!《致命诱惑》、《欧美风情》、《人兽大战》、《野战秘史》,清晰版,不带码,一共20张,只要100元!物超所值,买了不后悔,看了还想看!”
我的舌头突然又好使了:“你赶紧下去!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姑娘还是那种坚定不移的笑,一边一盯着我一边指着商场门口说:“那个站在柱子下打手机的,是你夫人吧?”我一瞧,还真是,老婆已经买完东西出来了!这还得了!敢情这姑娘早都把我盯上了!
接下来就不用谈判了,这笔花100元买20张***的大型采购,远比中美洽谈贸易问题效率高得多,一下子就结束了。等我家夫人打完电话过来钻到车里时,车里早已是我一个人悠闲自如地用某个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敲着鼓点儿,嘴里还哼着悠闲自如的歌儿了。
我不愧是我,长年累月以模范男人自居的齐桓大帅。敢问世上还有谁,能在一边拼命掩盖惊天秘密的同时,一边稳稳当当地畅游车河,一边还乐乐呵呵地跟老婆聊着天?只有我,只有我啊。当然,我齐桓大帅虽然是条汉子,但可不是铁打的。因此,当我把夫人送回家,以加班为名把车又开出院子的时候,我垮了,我瘫了,我傻了。
不知那天有人注意到没有?路边,停着一辆寂寞的小车,车里有个精神将要崩溃的男人,正在自言自语:“我是个鸡蛋吗?我有缝吗?为何那个苍蝇一般的女人,专门挑中了来盯上了我?这可怎么办哪?我对家庭、对老婆、对单位、对领导、对朋友、对兄弟、对社会,都犯了罪啊?……犯罪?不对,错不在我,我无罪!对,无罪!现在讲‘疑罪从无’,只要没有证据,就上不了法庭!对,趁没人发现,赶紧销毁证据!”
我行啊我。说话间,我的车已经重新开始信心百倍地在公路而不是马路上飞驰起来了。转眼就到了绕城高速上了,停车的地方也太好找了,哈哈,过去怎么没注意呢,这个临时停车的地方,栏杆外面就是个垃圾场么。说干就干!我从右座的下面,掏出那个装着20张***的塑料袋,下了窗玻璃,就准备朝外扔。虽然距离垃圾场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我上大学时毕竟是全校的铁饼冠军呢,扔几张光盘还不是小菜一碟!
嗯?不对,垃圾堆上怎么有人?再仔细一看,不行,不能在这里扔,因为那边显然有几个未成年人在捡垃圾。我这要是扔过去,让他们给捡走了,岂不成了传播什么什么制品、毒害少年儿童了吗?就是抓不到我这个源头,那咱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啊?哎,算了,还是掰了吧。把光盘都掰断了,扔到哪儿都不怕了。说掰就掰!我掏出一张光盘,装出一副没有正眼去看盘面上那几团白肉的样子,用力去掰。
哎哟嗬,这光盘还挺结实,这边扭那边弯的就是不肯断裂。嗯,不对,怎么回事?盘面上这带有几团白肉的画面,怎么不是印上去的,是贴上去的?是一张纸!中间鼓起来了,一撕,就给撕下来了!敢情是用两面胶贴上去的!下面是啥?下面的画面太清楚了,确实是印上去的,清清楚楚:WINDOWS安装盘。一张,两张……20张全都是。
半个小时后,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因清白无辜而坦荡无比的我,吹着口哨回到了家中。一进门,正在继续忙着清理整顿新购物品的我家夫人,抬头看了看我,说:“你不是加班吗?不加了?嗯,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满脸刚刚干过坏事以为别人发现不了的表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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