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出生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一天天的走向归宿,也就是从这个起点走向了那个终点。这一刻,我们无法挽留。任何人也不会改变。 所以我们从懂事的那天起,就应当以自己的睿智,去筹划、谋略一生。哪怕前方的路坎坷艰难,我们要依样地勇敢地、大胆地,而且永远地微笑着,用脚把它踏出来!因为历史是人写出来的。。。。。。。公元2008年七月八日,早上六点半。我站在黄埔江旁的护栏边,微闭着眼睛呼吸着迎面吹来的海风。江水温柔而平静。波涛轻轻的拍打着岸边的基墙。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个慈祥的母亲抱着孩子在低声吟唱。还有一个月,北京奥运会就要开幕了,这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在中华的大地上,人民都期盼它能够尽快到来。而我一直担心,希望它永远不要来的那么快、那么早。因为医生刚刚给梅检查过,她只还有一个月的生命。梅坐在轮椅上,娟在后面推着她,二人说笑着缓缓前行。她俩都是我的妻子。只不过梅是我的前妻,娟和我刚刚结婚。我的父母走在后面。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散散步,四处走一走。前面,有几个大妈已经扭起了秧歌。下边的凉亭下,有三个少女在捂嘴嬉笑,交谈着什么。我知道她们那是在看着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我是个安静的人,不喜欢四处走动。只是看着江水呆呆出神。波涛翻滚,向前流去。我的思绪仿佛也被那滔滔的江水,拉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那年夏天实在太热,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的汗,路上的行人张着嘴,大口地喘着气。树上的蝉没命的叫着,让人有点烦。往常热闹的街上,人已经没有几个。山大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忙着给大伟、亮亮打电话,把消息一早告诉他们。说真的这几天,我有意在躲着他俩,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又是好朋友。大伟已经被临沂师范录取,亮亮早去石家庄经济学院报了名。只有我还没收到通知。亮亮听到很高兴,连说:“太好了。”我开心地笑着。他问:“你给大伟说了吗?”我说:先给他打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亮亮说:“他肯定帮着家人在公园里干活,咱们去找他。”我应了一声。亮亮又说:“别忘了带点钱,今天得宰你小子一顿。”我大笑着答应。大伟的父母是公园里面的杂工,他有时候过去帮忙。我到公园的时候,亮亮早在门口那里等我半天了。看见我,亮亮咧着嘴,向我捶了一拳,说:早说你一定会被录取的,还天天提心吊胆?我说:“其实这通知是被我姐班主任拿走了,他想一起带到我家,所以晚给了几天。”亮亮问:“大姐也接到通知了?”我说:“考的郑州大学,比我的好多了。”亮亮说:“你姐俩真厉害,都是好大学。”我笑笑,说:“找大伟去,先找个地方喝一点。”大伟和他父亲正在公园后门干活,一锨一锨的朝边上铲着土。见我俩过来。大伟问:“通知书来了?”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看你一步三晃的样子,也能感觉的到。”我们哈哈的笑。大伟妈妈坐在一边,问:“小新呀!你家里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要花多少钱啊?”我愣了一下,说:“看通知单上,我上学期要交六千多,我姐姐也差不多是这个钱。”大伟的妈妈说:“真苦你父母了,两个孩子上学,一年要两三万,这四年下来,至少要十几万呀!”其实我知道家里没有钱,父母双双下岗了,只有父亲找了个面粉厂司机的活,天天送货搬货的,全是一个人干。我说:“我也不知道,爸爸说,他能借到钱。”亮亮在一旁说道:“小新他舅舅是铁矿的矿长,无论借多少钱估计都没问题.”我说:是的,过几天我妈妈要去他家呢。”正说着,忽听大伟的父亲惨叫一声,原来他的镐没挥正,一下打在小腿上,血马上流出来。大伟连忙把父亲扶在一旁的三轮车上。我说:“赶快送医院,让给包包。”大伟的父亲强咬着牙,说:“没事,没事,找块布包一下就好。”亮亮说:“叔,你还是去医院吧。布不干净,容易发炎。”我俩说着把他架到车上。大伟推着父亲朝前走了几步,苦笑着又跑回来。问我俩:“身上带钱了吗?”我忙从兜里掏出想请他们吃饭的一百块钱递给他。亮亮也把自己的钱全拿出来。大伟接着,转身骑三轮车带着他父亲走了。亮亮大声向大伟喊着:“去西水库找我们,在那里等你。”大伟回头挥挥手,骑的更快了。
最后编辑此帖2008-11-05 17:07:16。
县城西面以前是个土坡,后来县里建了铁矿,把整个土坡都挖掉了。由于挖的太深,渐渐的变成一个方圆几公里的大坑,再加上每年的雨水,渐渐形成了一个大水库。天热的时候,人们都会过来洗澡。我和亮亮在水库里游了几圈,有点累了,在水库拐角处的大青石上,躺下来休息。亮亮说:“下周一我就走了,你和大伟来我家吃饭吧。”我说:“好的,你们校开学倒是很快啊?”亮亮说:“我报的是地质工程,要早过去。”我说:“我还要等十几天。真想快点开学,好去看看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亮亮说:“咱们从小就上学,用十年的时间来学习,好象最终就是为上大学的。”我笑着说:“可不是吗?咱们三个自小调皮捣蛋的,没想到全考上大学了。”亮亮说:“等一会大伟过来,千万别提上学的事。”我惊:“怎么了?”亮亮说:“他这几天正着急呢,或许他不能上大学了。”我问:“到底什么事啊?快给我说说。”亮亮说:“你知道他妈妈一直身体不好,赚点钱都看病了。家里没钱再去上学。”我说:“不是听说有助学贷款吗?”亮亮说:“助学贷款要好几家到银行做联保,一般的人谁敢过去担保呀?”我说:“怪不得大伟的妈妈说上大学要花很多的钱。”亮亮说:“你没看到大伟的爸爸,脸色一直很难看,镐都拿不住,碰自己腿上了。”我“哦”了一声。我俩正说着,就听旁边扑通一声,有人朝这边扔了块石头,溅了一身水。我忙坐起来,见是大伟,在对面呵呵的笑着。我问:“怎么样?没关系吧?”大伟边脱衣服,边回答:“没事,就碰破了一点皮。”亮亮说:“等你这家伙半天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啊?”大伟说:“再着急也要把老子送回家呀。”我和亮亮在大青石上跳过去,走到大伟旁边。我说:“怎么办?还是像以前一样,看谁先游到对面那颗梨树下?”大伟说:“好,谁输了谁去赵思小那里买菜。”赵思小是我亲姑父,原名赵建设。他在铁矿上承包了食堂。由于人比较小气,大家都戏称他为赵思小。亮亮说:“你拿酒来了?”大伟笑着,在衣服里掏出了一瓶兰陵大曲。我与亮亮欢呼了一下,三个人一起跳到水里。我身体素质比他俩好,不用多久,第一个游到梨树下,大伟第二,亮亮最后一个。我哈哈的摇晃着屁股与大伟欢呼着,亮亮很不服气的在大伟手里接过十块钱去买菜了。
这颗梨树有上百年,高大茂盛。矿里为了保留它,四周都没开挖。工人们有时候在树底下乘凉。石桌、石凳都是现成的。不一会,亮亮回来了,边走边嚷嚷:“赵思小,就是小气,明明认识我,就是不给我多打点菜。”我笑:“消消气,回来他去我家,咱揍他。”亮亮在我姑父那里要了三个纸杯,把一斤酒分成三份,打开买的花生米、辣椒肉丝。最后一个拿出来的竟是一大包凉拌牛肉。我骂他:“你他大爷的,还说我姑父小气,这牛肉,你十块钱能买的到吗?”亮亮哈哈的笑:“这是你姑看我出来时候给的,她知道你来了。”大伟说:“你姑真好。”我说:“那是,她最疼我了。天天给我钱,总是怕我渴着饿着。”我们三个边喝边聊,从小学被老师打,说到初中想xxx。转而又谈到追校花的日子。时间不长,一斤酒喝光了,亮亮说:“要是多拿点酒出来好了,不够劲。”大伟说:“可惜没拿这么多钱,不然可以去赵思小那里买的。”我说:“你们等一下,我问他要去。”铁矿的食堂距离大梨树不远,进矿区朝前过两个宿舍楼就到了。我推门走进去,里面闹哄哄的,全是吃饭的工人,赵思小手里握着一大把饭票,用力的吆喝着。他看见我进来,大声喊:“到这边来!到这边来!”然后转身对旁边打菜的师傅说:“老李,给我侄子打碗菜,多盛点肉,让他油油嘴。”旁边的人笑,我脸一下红红的,小声说:“不用了姑父,刚吃过饭。”姑姑在里面出来,啐赵思小:“欺负俺侄子老实是吧?哪有你这样做姑父的?”赵思小哈哈的笑:“人家是大学生呢,咱一个大老粗懂啥啊?”旁边有人接口说:“你侄子考上大学了?”赵思小笑着说:“可不是吗。姐弟俩都考上了,全是名牌大学。”那人说:“老梁哥可真不容易,天天起早摸黑的开车,硬是供出两个大学生来。”赵思xxx着哈哈。另一个个子不高的工人走过来,问赵思小:“老赵,你侄子考上大学,你得赞助点学费啊!”赵思小摇摇手说:“哪能用的上我,咱矿长是他舅,要多少钱有多少钱呀。”众人在旁边都附会着,那是那是。姑姑向赵思小白了一眼,把我领进里面的屋里。我笑着说:“姑,我过来想拿瓶酒。”姑姑:“你个贼孩子,又跑来洗澡了?”我说:“没事,我小心着呐,不去水深的地方。”姑姑在柜子底下掏出来一瓶酒给我,说:“喝完不要再洗澡了,回去告诉你妈妈,我明天去你家。”我连连点头,说:“姑,我得走了,亮亮大伟他们还在等我。”我姑又在厨房里切了些牛肉,硬塞给我。回到树底下,大伟正躺在石凳上哭,亮亮在一边劝着。我忙放下酒菜,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喝醉了吧?”亮亮向我使眼色,示意不要乱说话。然后又俯身劝他:“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再让家里想想办法,不到最后决不能放弃。”我一听明白了,大伟肯定交不上学费着急。我也劝:“是啊,大伟,别婆婆妈妈的,说不定那时候钱早就准备好了,你岂不是白哭了。”大伟说:“你俩别再说了,我只是伤心,但是无论上还是不上,至少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我用力把他拉起来,说:“大伟绝对是条好汉,你没有辱没城南三小虎的威名。”亮亮过去又把酒倒满,大伟抹了抹眼泪,拿起来喝的净光,我和亮亮也陪着他一饮而尽。
天快黑的时候,我溜进家里。姐姐在厨房里烧饭。我到客厅打开电视,想看足球转播。她马上走进来,把电视关掉。我说:”干吗呀,快直播甲A了。”她没说话,用手往里屋指了一下。我走过去,推开门,见母亲坐在床沿上眼睛红红的。父亲蹲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抽着烟。我笑着问:“又吵架了?”父亲站起来,没理我,走了出去。我挨着母亲坐下,说:“姑姑她明天要过来。”母亲点了一下头。我说:“怎么你们又吵架了?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母亲说:“你爸爸正生你小舅的气,前年他欠咱家一千多块钱,到现在也不给,今天在面粉厂碰见你爸,远远的躲开了。”我说:“小舅肯定知道我与姐姐考上大学,还不上钱,他不好意思才躲开的吧?”母亲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爸爸还是发火。”我说:“也不能怪爸爸,小舅即使没钱也要打个招呼。”母亲说:“你爸爸正火着呢,厂里欠他三个多月工资没发,家里只有三千多块钱。算来算去的连你一个人的学费都不够。”我说:“不着急,时间还早呢,明天我姑姑送些钱来,然后再去两个舅舅家借一点,差不多够了。”母亲嘟哝着说:“只能去找你舅,赵思小那么小气,他能给多少钱啊?怕咱去他家借,一早送来了。”晚上吃好饭,我上床睡了,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我与大伟坐着火车去北京打工,不知怎么回事,和人家打起来。那些人拿着菜刀斧头追。我俩一直向前跑,跑着跑着,我和大伟分开,那些人不追大伟,反而一直追我,吓得我一身汗,醒过来,打开灯,才知道是个梦。亮亮明天就要去石家庄上学了。一早,我和大伟骑着车子四处转悠,给他买影集。亮亮家条件比较好,父母都在县XXX局上班,基本上衣食无忧,。等我俩过去,他家楼下的院子里早摆了几张桌子,坐满了人。亮亮的妈妈在门口笑眯眯的收着别人送的红包。大伟看看我:“咱要不要送他红包?”我说:“又不是他叔叔大爷,送个屁啊!!”说完我俩嘿嘿的笑。亮亮过来招呼。大伟把影集递给他。亮亮很开心,说:“正愁着照片没地方放呢。”然后帮我俩找个空位坐下。我们那地方吃饭一般是七个人一桌,上位空着,等人全部坐满了,才按辈分排主次。我和大伟在下“首”刚做好。旁边有人马上伸头过来问:“你们是亮亮的同学?”我点了下头。那人很热情:“我是亮亮他舅舅。”我和大伟站起来,叫他:舅舅。亮亮的舅舅在桌上给逐个的介绍。忙得我们点头哈腰的客气了半天。亮亮的舅舅又问:“你俩都考上大学了吗?”大伟和我对视一眼,大伟陪着笑:“考上了,我是临沂师范,他是山大。”舅舅点了下头:“嗯,都没有俺家亮亮考的好,他考的是石家庄经济学院。”大伟说:“不是,小新考的最好。他是一本。”舅舅有点不解:“什么一本啊?济南近,石家庄多远呀,上千里路。”我和大伟一愣,原来舅舅是以远近来判断的。我俩不在说话,等酒菜上来,分头给长辈们倒酒。鲁南人能喝酒是出了名的,即使叫上一个小孩,也能喝上半斤。大热的天,大家赤裸着上身,杯来盏去的,瞬间每桌四五瓶白酒下去了。我是不敢和这些人喝的,因为他们随便都能找出几个理由,让你喝个三五杯。大伟却喝的兴起,和他们响亮的碰着杯子。我在桌子下面已经把他的脚踩烂了,他还是不理,一口一口朝嘴里灌着。
掌灯时分,人终于散去。大伟喝醉了。两脚软的像面条。我怎么都拉不起来。亮亮找个自行车,让大伟坐上去,我在后面扶着。大伟趴在后座上,大口的吐着酒气,一个劲地说:丢人现眼了。我与亮亮知道大伟是借酒消愁。都没有多说话,默默地向前走着。到公园的时候,大伟在车子上滑了下来。我忙扶着他走到路边上,他哇哇的吐了。亮亮跑到边上的小店里买矿泉水和纸,帮他察。然后叫他漱口。大伟问:“到哪里了?”我说:“快到你家了。”他还是醉醺醺的说:“亮亮明天就走了,或许以后不经常在一起,咱们多聊会吧。”亮亮心疼的问:“好受些了吗?”他笑笑说:“没事了。”我小声说:“其实我家里也没有钱上学的,妈妈为这事,前几天还给我爸吵架呢.”大伟苦笑着:“无论怎么说,比我家强多了,我爹跑了几天,只借了几百块钱。”亮亮说:“我家也没有多少钱,我一个人交了那么多,不能再借给你们。”大伟向亮亮摆摆手:“无论怎么样,咱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希望你俩好好的上学,有一个好的未来。”我拉着大伟的手说:“现在又不包分配了,其实上大学不但花很多钱,毕业了找不到工作也很麻烦.”大伟沉思一会说:“我打算好了,想去上海打工。”亮亮问他:“你哪里有认识的人吗?”大伟说:“没有,不是听说正发展开放浦东吗?去了应该能找到工作?”亮亮说:“或许吧,我老家有个表叔在上海修空调,一个月壹千多。”我看了下手表,快八点了,对亮亮说:“你明天就走,回去收拾一下吧。”亮亮说:“没事,我妈早给弄好了。”大伟站起来,对我俩说:“你们走吧,我自己想四处看看。”亮亮说:“这么晚,你早点回家,免得叔婶担心。”大伟听了,忽然捂着脸哭了,抽泣道:“我回家也是伤心,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喝酒了,免得大家都难过。”我说:“你不能一直呆在外面呀。”大伟抬起头,喃喃的说:“我只恨这世上太不公平,为什么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时间,考上大学,偏偏不能去上啊?”亮亮痛苦的喊:大伟。。。我们三个紧紧地在一起抱住了。过了一会,前方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大伟的父亲来了。亮亮说:“叔,您过来了。”大伟的父亲说:“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去?”亮亮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想在这里多聊一会。”大伟的父亲笑笑,对大伟说:“你过两天就能去上学了。”大伟一愣,问:“真的啊?在哪里借的钱?”父亲说:“什么借钱啊?我先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大伟说:“你那点工资一年才有多少?”大伟的父亲说:“人家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去山西挖煤。工头心肠好,答应先借我一年的工钱。”大伟大声说:“不行,我宁愿不上学也不能让你干那煤黑子的工作。”[注:那时候在山西的私人煤矿里,生产比较落后,他们都是找个身材瘦小的人去掏煤,打洞、放炮,危险性很大]。父亲生气了,指着大伟骂:“你混蛋!老子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你?你好好上学,毕业有份好工作,老子还干这活?我一辈子穷就算了,你***也想穷?”老人看着我们都不说话,指着我们又说:“亮亮、小新,你们都要好好的上。家里都指望着你们有出息呐!!”
大伟终于去临沂师范报到去了,临走没有告诉我。直道三天后,他在学校里安排好一切,才给我打电话。我怪他,我说:“至少我要送送你”。他说:“他父亲那天夜里就走了,家里冷清,又不能请我吃饭。”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大伟是个好强的人。我们互相鼓励着,希望大学毕业后,都能找份好工作,生活的更好。我顾不得再和他多说,匆忙的把电话挂了。因为这几天,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父亲跑了很多家,甚至去了乡下的老家。也没有借到钱。他说明天,带我到三舅家去借。三舅是铁矿里的车间主任,舅妈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有个小表弟八岁,上小学二年级。他家没有什么负担。条件也算比较富裕。因他家就住在铁矿大楼,距我家不远。骑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我走上楼,见门虚掩着,推开进去,舅舅的岳父在屋里正逗小表弟玩。我叫了声:“外公,问他:舅舅、舅妈那里去了?”外公说:“一早上班去了。”父亲在后面进来,掏出香烟与外公寒暄着。我转身对父亲说:“我到矿里找舅舅去。”小表弟也跟着嚷嚷,要和我一起去。我带着他上了班车。很快来到矿里,走到舅舅的车间,进去找,里面乱轰轰的,数吨重的石块被推到压碎机里,啪啪的响着,有些震耳欲聋。被辗碎的石粒顺着传送带送到下一个车间,进行水洗。工人们紧张的忙碌着。我见三舅不在里面,忙带着表弟出来向后面走,可是转了几圈,也不见他的身影。心理不免有些着急,正四处观望时,车间里面突然有个工人走出来抽烟,表弟或许也找急了,忙跑过去问:“你见我爸爸了吗?”那工人见我表弟,或许长得很像我舅舅,就给他开起了玩笑:“我没见,你爸爸是男的还是女的?”表弟生气了:“你爸爸才是女的哩”那人哈哈大笑:,随即告诉我们:"舅舅正在二区和人家打牌。”我与表弟走到二区的办公室,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洗麻将的声音,待走近:屋子里站满了人,三舅坐在桌子的正上方,嘴里叼着香烟。正在摆麻将。或许他是矿长的弟弟,旁边站的人很多.我挤进去,想招呼他。忽听他对面有个胖一点的人说:“老三,你赢了那么多,也该让我玩玩吧。”三舅笑着:“去,我正玩得上瘾呢,中午找个地方请你喝酒。”那人说:“你跑这里半天了,不回车间看看,要是有偷懒的,这月完不成作业,矿长又发火了。”三舅说:“没事,我来都安排好了,除非谁不想干了。”一边有人附和:“那是,那是。”我三舅在怀里掏出一包将军,向众人逐个的散,自己也点上一颗。深吸了一口,对那人说:“其实这几天我有意躲人的。”那人问:“呵呵,你莫非欠人家帐不成?”三舅笑笑:“和欠账差不多,我一早就要跑出来,还不敢呆在车间里。”那人问:“到底咋回事?哥们帮你去解决解决。”三舅说:“我姐家有两个孩子一起考上大学了,她家条件不好,正四处借钱交学费,按理说我这个做弟弟的应该给一点,可是他们四年学费,要十几万。我能给多少?再说借多了,至少要五六年以后才还上。谁知道五六年以后是什么情况?现在下岗的人又那么多?”对面那个人说:“不错,你今年借了,下年还要借。再说现在大学毕业找工作还很困难,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毕业在家呆一年了,他父亲托关系、找朋友,还没给找到工作。”三舅一拍桌子:“对呀,借了钱还不上,等我儿子上学怎么办?”。
那人笑:“去咱大哥家借,他有的是钱。”三舅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前阵子他小舅子搞面粉厂,一下借给他八万多。”我听了他们的话,有些发火。虽然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谁没有个难处,谁不用谁啊?我记得我小时候,三舅结婚时,可是一天朝我们家跑好几趟的,天天要钱、要东西,现在想用他的钱,竟然怕还不上了。我越想越气,忍不住的推开众人,挤进去,对着舅舅说:“放心吧,我家就算穷死,也不会用你一分钱!说完带着表弟就走。回到舅舅家,父亲还在给外公聊天。他见我气呼呼的回来,不由愣住,“你这是和谁吵架了?”我没搭理他。只是示意:回家去。父亲和外公告别,出来,走在路上问我:“是不是你舅舅不愿借钱给咱们。”我点点头,把见到的事情都仔细给父亲说了一遍,他摸出颗烟,蹲在路边,沉思了一会,站起来说:“不行,我还要去找他。”我说:“算了吧,去了,他也不愿再借。”父亲说:“我这些天,先到别的亲戚家借,就是明白他们的钱是不好拿的。你大舅虽是矿长,做人也不行。我前几年找了他好几次,想让安排点工作。他不同意。”我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啊?”父亲说:“你大舅、舅妈手长,给人家安排工作都是要钱的。咱一分不给,哪里有工作啊?”我气道:“三舅不应该这样对咱?他以前天天朝咱家跑。”父亲说:“那是我和你妈妈还没下岗,家里有钱,现在日子越过越穷了,谁还理你。”聂父亲让我在一边等着,他骑自行车独自去矿上找舅舅。没想到,还不到半小时,他也铁青着脸回来,一下车就生气地骂:“小新,我们以后不再有这些亲戚。”我问:“怎么了?”他说:“开始门卫不让进,一定要先给他打个电话。后来等我进去找他,下面的人说,早带着工人上山采石头去了。”我说:“他不愿意借,是故意到山上躲起来的。”父亲一个劲的摇头叹息。一路上我们爷俩没有说话。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苍白、这么无力。当你刻意想需求一件东西的时候,没有人会能够平白的送给你。只有你自己努力、竭尽全力的去获取。
天未响午,我与父亲就回到家里。母亲一早在门口站着,想必是等候多时了。她看见我们,嘴巴立时微张着,像是等候好消息。父亲没有理她,直接一脚踢开大门,进去了。她看见我也跟在后面垂头丧气的,小声问:“你舅不借钱?”我点点头。姐姐在家里跑出来,站在母亲后面,过来探听情况。我就把向三舅借钱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母亲没有言语,默默的走开了。我在前面依稀见到她眼睛含着泪光。姐姐问:“你说怎么办啊?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我说:“没事,还有咱大舅呢。听说他前几天借给他小舅子八万多。”姐姐一下子开心了:“早去他家借,不就行了吗?爸爸还天天朝别人家里跑。”我说:“你不知道吗?爸给他记仇呢,前几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找了他好几次,舅舅都不同意。”当天中午,家里闷闷的,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父亲在院子里,一颗颗的抽着烟。母亲睡在屋里唉声叹气。姐姐独自抱着一本厚厚的读者翻来翻去的。大家各自想着心事。我立在门口,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久未下雨的天空。有几朵白云悠闲的飘向远方。我不知怎么着,突然想起大伟说过一句话:到上海去打工。我也马上产生一种离家出走的感觉。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走的远远的。01年8月24号这天,早上一起床,天空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灰蒙蒙阴沉沉的。多日晴朗的天空,堆积着一层厚厚的云。风吹起,卷起马路上的灰尘四散飘扬。远方雷鸣电闪。好像马上快要下雨了。母亲一早偷偷的叫醒我,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悄悄的烧好了饭。我随意的吃了一点。跟着她到大舅家去。大舅由于位高权重,不住在这个县城里。他在临近的市里有套房子,全家都住在那里。那个城市离县城不远,坐车半个小时的路程。到了他家,舅妈很热情。说早想到这边看看的,一直没有时间。母亲感激连连,紧紧握着她的手。我见舅妈这么热情,估计是答应了。心里特别高兴。表妹坐在里间,正在玩电脑游戏。我走进去,站在一边看着。她比我小两岁,今年读高一。小时候,我常常带着她在铁矿玩。感情很好。她让我坐下,教我玩游戏。我朝外看了看,母亲坐在沙发上正和舅妈聊着天。
母亲是个老实人,从来没有向别人借过东西。哪怕自己家很需要,也不会向别人张口。都是自己辛苦制作。今天过来借钱,她紧张的一直擦着汗,聊了好半天,一杯一杯水喝着。始终不提借钱的事。我在里面一边玩着游戏,一边心里着急。盼望她快快说出来,拿着钱一早回去,好安心。正在这时,舅妈忽然问:“姐,孩子上学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紧握着茶杯,小声地说:“去了很多家都没借到,实在没有办法,才过来看看。”舅妈一笑:“姐呀,我其实早就和丽丽[表妹]爸爸商量过,小新这么大,让他去矿上找点活干干多好。还有君君[姐姐]。”母亲的脸瞬间变了变:“孩子还小,那里舍得让干活啊。再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正是好机会。”舅妈说:“姐弟俩上大学要花很多钱,姐夫一个人那里能成,平常过日子都很紧巴?”母亲有些哽噎,说:“都知道他辛苦呀,孩子不能跟着再辛苦了。”舅妈说:“丽丽爸爸也是这个意思,想让小新去矿上干活。攒点钱,过两年给找个媳妇,你们也省心了。”母亲忍不住了,气道:“你们就是不原借钱!还多说这些干啥?”舅妈笑:“姐,别这么激动呀,咱就是这么商量。你要是不同意,我家也没有办法。”母亲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喊我:“小新,咱们回去。”我跑出来,跟在母亲后面。舅妈说:“姐,先别走啊,吃完饭再回去。”母亲没理她,带着我走出来。刚转过楼道,就听到舅妈“砰”的关门声。母亲回头,满眼含泪的高诉我:“小新,你姐不能上大学了,以后你要好好疼她。咱家不能有白眼狼。”我狠狠地点着头,说:“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等出了舅舅住的小区,来到了大街上,母亲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放声的痛哭起来。我没有流泪,也没有感到难过,只是霎那间,心静如水。内心里一直想着:我一定会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母亲坐在地上,一直哭着,我知道她已经憋屈了很多天。我想哭也是一种情绪的释放,哭完至少她心里会好受一些。过了很久,母亲才止住眼泪。我说:“咱们上车回家吧,无论事情好坏,都应该告诉他们。”母亲点点头,我把她拉起来。朝车站方向走。还没走到车站,表妹骑自行车赶来了,打老远的喊我。我与母亲站在路边,她停下车子,在身上掏出来一包钱,说:“姑妈,这是我攒的一千块钱,你拿着给表哥上学吧,”母亲说:“孩子,你的钱我不能要,你还留着吃饭呢。”表妹说:“你就拿着吧,我现在不用钱。”我说:“车子来了,你快回去吧。”表妹还想坚持。被我推着走了。
又一次的无功而返,母亲回到家里,什么话也不说,就躺在了床上。姐姐紧咬着嘴唇,坐在一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父亲打开酒瓶,一口一口的朝嘴里灌着。只有我依然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偶尔有风吹过,可以闻到一股久违的潮气,或许快要马上下雨了。沉寂,全家全陷入了一股可怕的沉寂中。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似乎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自己“怦怦”的心跳。过了良久,我忽然开口说:“爸,我想出去到南方打工。”父亲愕然一愣,问:“你说什么?”我一字一句说:“我考虑好了,想去上海找点活干。”父亲有些生气:“胡扯,你们开学还有好几天,我再想想办法。”我说:“爸,认命吧,咱家必须要接受事实了。”父亲说:“什么事实,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说:“现在学费只够一个人的,还差六七千块,能借的咱们都去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咱还能到哪里借去?”姐姐突然哭了,她走过来:“你们别说了,我出去打工。让弟弟上学吧。”我吵她:“你懂什么呀,我有个初中同学在上海修空调,昨天我给他打了电话。已经说好了。”父亲终于怒了,一脚把我踢倒在地上,骂道:“你混蛋!谁让你给说的!”我坐在地上说:“你不要再吵了,我今天下午就走。”父亲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我一阵拳打脚踢。母亲在里面跑出来,哭着拉开父亲。父亲走到一边,孩子般的蹲在地上哭了。我看着他,眼里强忍着泪。我知道父亲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悲伤。我想要是能让全家开心,即使怎么样的打我也无所谓。可是可能吗?我站起来,走到卧室里去收拾衣服。姐姐与母亲一人一只手的拉着我。不让走。我挣脱她们,说:“父亲是这个家的男人,我也是这个家的男人。他一天天的年龄大了。还能做多久的力气活?我现在年轻,终归是要出去的。”母亲向父亲求助,让过来拉我。父亲站起来,没有说什么,他吩咐姐姐去买些熟菜。让母亲帮我整理下衣物。他同意我出去打工了。下午两点,我与父亲面对面的坐在桌子旁,酒是当地名酒兰陵大曲,菜有我最喜欢吃的猪头肉、辣子鸡。这样子吃饭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母亲和姐姐都在一边站着。父亲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端给我,说:“以后出去自己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要多想多做。”我点头,把它喝光。然后自己满上。父亲说:“人家说,人富不了三代,也穷不了三代。我和你爷爷一直过着苦日子,没什么本事,可是你已经高中毕业,算是有些文化,出去要好好干。”我说:“放心吧,我一定多赚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母亲在一边说道:“小新,在外面可不能乱惹事,也不能做坏事。”我说:“绝不会的。只要你和爸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父亲举起杯子,忽地又放下,捂着脸流泪了。。。我背着行囊,终于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这个让我失落伤心,同时也带给我很多快乐的地方。临行父亲塞给我300块钱,我说:“我用不了这么多,到上海就上班,又不买东西。”我心里明白:多拿一块钱,姐姐或许就少了一块钱吃饭。所以我只要了两百。出来的路上,我盼望着有个同学真的在上海打工。可是并没有。这只是我听亮亮说的他表叔的事情。这也只不过是我骗家人罢了。我没有远行过,也没到过其它地方。可是第一次出门,就是千里之外陌生的上海。人或许就必须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知道悲伤不是永恒的。贫穷也不是。他们送了又送,一直到了汽车站。车站里有很多旅人,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有的领着哭闹的小孩。母亲站在检票口与姐姐一起在向我挥着手,父亲不知道躲在了那个角落里。开始我假装笑脸给他们告别,后来再也没有回头。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在这时候天空有道长长的闪电忽然划过,响起了一个沉闷的炸雷,天终于下雨了。走在前面的人,用东西挡住头,拼命的向车门跑。我还是缓缓的向前走着,想再多闻闻家乡的气息。母亲在后面喊了我一声,我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愿回头。可是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感,眼泪随着天上的雨水一起落下,瞬间踏湿胸前的衣服。[
真感人的故事!凌晨三点,我正在打瞌睡。忽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向外面看。见四周一片灰蒙蒙的,我仰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背包,打算再睡一会。就听见司机用力的敲着后坐,大声地喊:“下车!下车!上海到了。”有的人打着哈哈,有人站起来拿放在车上的东西。我后面有个中年人,似乎对上海道路很熟悉,问司机:“师傅,这才到江桥,离市区还很远呢?”司机说:“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上海的交警查的严,不能进外环的。”中年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下车。我是没有方向的,也不知道朝什么地方去。只有先跳下车。车子四周都是人与行李,几个三轮车跑过来招呼生意。谈好了,拉着他们四散离开。中年人点了颗烟,扛着行李朝前走。我见他面相比较和善,不由紧跑几步追上他。他回头看看我。我对他笑笑,问:“大叔,你在哪里上班?”中年人说:“远着呢,在闵行。”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闵行在什么地方?他问我:“你在哪里啊?”我说:“刚来上海,有个亲戚在浦东。”他说:“浦东比我远多了,你要在上海西站做01路车。”我说:“大叔,你对上海可真是熟悉啊!”他笑笑,:“我来了五六年了,基本上哪里都去的。”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工作?”他笑笑:“哪里是工作啊?就是跟着物流公司搬货、干活。”我说:“那倒是很累的。还到处跑。”中年人说:“没办法,有两个孩子读高中了,天天要花钱。”我想想自己家的事情,一下子沉默了。中年人见我跟着他走了半天。他对我说:“你顺着这个曹安路一直向前走,到曹阳路停下,天亮就可以坐公交车了。”我忙对他道谢。自己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有些累了,突然看见前面的马路边,有个小花园,花园里还有几张木椅。我惊喜地跑过去,把行李当作枕头,躺在那里,呼呼大睡。这一觉只睡到了中午,还是被大毒的太阳晒醒了。我坐起来,揉揉发红的手臂,向四周打量:见一座座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整齐宽阔的马路边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周边树木林立枝繁叶茂。空气显着那么的清新。真是比我家那个多风沙的小县城好多了。看着这些,我心里舒服了很多。站起来弄好褶皱的衣服。重新背着包向前走。上海的马路有很多是弯弯曲曲的,一般初来乍到的人很容易迷路。我曹阳路、武宁路、宁夏路,一直走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在这三条路上,走到后来,实在是太累了,看见边上有个馒头店。我想买几个肉包吃。到那里一问价钱,竟然8角一个。我吓了一跳。这在我家至少要买四个。看看兜里只剩下一百三十块钱,只能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到一边找个树阴下坐着休息。
看着夕阳就要西下,一天过去了,工作还没找。我心里有些着急。想想也没有办法,还是先找个旅馆住下,养好精神明天再说。曹阳路旁边有些老房子,我走进去,前面是个菜场。我顺着菜场向前走,结果到了尽头也没找到。我返回来问路边的小贩。小贩告诉我在白玉路上有一家。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继续向前走。中间又问了几个人,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家旅馆。服务员很热情:“先生住宿?”我点了点头。服务员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房间?”我说:“单人的就可以。”服务员对我说:“单间有120元一晚的,好一点的要380元。请问您要哪一种?”我吓坏了,房子竟然也这么贵?没有等她说完,忙转身逃离了这家旅馆,服务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的楞在那里。跑出了白玉路,又是宁夏路。这条马路正施工,中间在挖一条深深的水沟。两旁有几个大的地下管道摆在那里。几个拾荒的人在捡着值钱的东西。旁边停着他们的三轮车。夜幕已经降临,我没有地方去,无聊的站在一边看着。拾荒的人很卖力的敲打着破旧的水泥管,在里面抽出残缺的钢筋。有的用镐装的物件,使劲地朝地下挖着。有一个人像是挖到了好东西,趴下身子,快速的朝外捣土。不一会抽出了一个大型的水笼头,大约有十几斤的样子。他向众人喊了一声,把水龙头举起来。大伙迅速的围了过去,都称赞他运气好。我不知道这东西能买多少钱?只看到他们那神情,让人羡慕。拾荒的人又忙了一会,坐下来休息。相互递着烟。我走过去,在他们一边坐下。有个人热情地给我烟。我摇头道谢。静静的在听他们聊天。原来他们这么辛苦,也像我的父母一样,有很多孩子要养,要供孩子上学的。他们做的虽是不起眼的活,但是也是自己辛苦的劳动获得的。听到后来我忍不住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给我烟的那人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愣了半天,还是不明白,那人又向水泥管指了指。我走过去看,水泥管里铺着报纸、破棉被。我这才知道,他们是住在水泥管里的。天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去,我过去问他们:“我能不能住在这里?”那人说:“这里不是我们买的,你随便住!”我躺在水泥管里,包里的衣服全拿出来铺在了地上。头伸在外面,天空很晴朗,有几个寂寞的星星,时隐时现的。四周高高的楼房里,每一家的灯都亮着,人们在餐桌旁享受着温暖,但是在这所有的家里,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在那千里之外,我自己的家中,这时候应该也是吃饭的时间,姐姐去上学了吗?父亲仍旧还喝点酒吧?
我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拾荒的人都在外面吃着饭。闻着香喷喷的油饼和豆浆。感觉自己已经饿了。我过去问他们哪里有卖饭的?有个老人坐在墙角,脚下面放着碗豆腐花,手里拿着馒头,颤巍巍的吃着,他告诉我:“菜场里面就有,油条五角,豆浆一块。”虽感觉有点贵,没有办法。我还是买回来三根油条和一包豆浆,狼吞虎咽般的吃光了。然后背着包开始四处找工作。其实对于工作的种类我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就是干点活,给我钱就行。宁夏路一转就是曹阳路,有家川菜馆门口写着招聘服务员。我去问迎宾小姐:“你们这里要人吗?”迎宾说:“早就招满了。”我说了声打扰,接着向前走,曹阳路、江苏路、华山路三条路连在一起,饭店很多。一连问了很多家,都是说:需要有经验的。到了华山路附近,有家规模比较大的酒店也写着招服务员。里面老板正在算账。我低声的问:“老板,你们这里还招聘服务员吗?”老板没理我,仍旧低头算着账目。我又小声地问了一下,他还是不理。我想:或许他太专注了,于是就大声的再问了一遍。老板狠瞪了我一眼,非常生气,手一摇,叫人把我请出去。两个保安迅速的过来要架我。我挣脱了他们,自己走出去,心里边生着气:“干嘛?我又不是讨饭?有这必要吗?”午后,我走到了湖南路。路口有个小花园。上海规划得很好,每隔几个路段就会有一个花园。花园里面有报栏。我喜欢看些杂志类的东西。停下来看着那些新张贴的新闻晚报。当看到最后一张,发现中缝里有些招聘信息。我很高兴,忙拿出纸和笔记着上面的地址与电话。其中上面有家上海三酒保健食品有限公司,招聘业务员,底薪800另加提成,要求高中学历以上。我觉着自己条件很适合。走到外面找个公用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说:“我高中毕业,刚来上海。能不能应聘你们的工作?”这女人很热情,连说:“可以可以,你先过来看看吧”。我问她要了地址。这家公司在卢湾区丽园路,我先做44路车到了徐家汇,然后改乘43路到了他们那里。公司在二楼,几个人在那里排着队,一个女孩站在门口,见有人过来就递给一张单子,填写自己的一些信息。我按着要求把单子写的满满的,交给她。然后按顺序坐在一旁等着。时间不长,女孩过来叫我,说我可以进去面试了。我被她领着进了办公室,有个50岁左右的老男人,穿着一身怪怪的花色西装坐在老板椅上。我进去先向他鞠个躬。他笑笑指着对面的凳子让我坐下。女孩转身出去。他说:“你先自我介绍吧。”由于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参加班级辩论大赛。我很快的把自己介绍了一遍。他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我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懂的就摇摇头。他一边看着我,一边做着笔记。过了一会,他说:“你下周一过来培训,三天后可以正式上班了。”我站起来,强忍住了内心的喜悦,兴冲冲的走了出去。天啊!!我找到工作了!上海三酒保健食品责任有限公司是主营保健酒、保健茶业一类的产品,销售对象是酒店宾馆、夜总会酒吧茶坊。老板姓张,就是面试我的那个人。这次招聘就要了四个业务员。除了我和另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伙子之外,还有两个年龄大一些的阿姨。三天的培训无非就是熟悉公司代理的产品。品种不怎么多,一下午就记住了。张老板还是不放心,硬是让背诵了三天。这三天里我打听到:公司不包吃住。可以两天过来报道一次。正式上班了,我还是住在宁夏路的水泥管里。由于两段距离比较远,每天天刚亮就起来,步行两个小时走到丽园路去上班。到了晚上再步行返回来。本来我也可以两天来一次的,但是怕张老板怀疑不好好跑业务。所以每天都去报道。天天先从徐汇区开始,把所有酒店茶坊,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或许是我的运气好,或许也是我勤劳,出了六七个单子,卖了上万块钱的货。张老板很高兴,每次开会时总会赞扬我几句。以后我业务联系的更勤快了。
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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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编辑此帖2008-11-11 23: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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