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有着老一辈农民所有的优点-----勤劳、善良、朴实、敦厚。当然，他也有着他们那个时代特有的缺点----传统、封建、顽固、甚至有些愚昧。不过，这些优缺点，大都是我现在的发现与体会，小时候自然是不能感悟到这么多的。父亲是个十里八乡都闻名的老实人。老实到有点象我们现在说的傻。比如妈妈让他挑着四个老南瓜去沿村叫卖，换些一大家子的油盐柴米费用。半天过去了，妈妈没有等来三两块大洋，倒是看见他从后村口猫着腰一拐一拐地担回了四个老南瓜。原来，他不好意思叫卖，默默无闻地走了好几个山丘，鞋破了，汗流了，人家还以为是挑着南瓜往家赶的老乡呢。楞是一个没卖。父亲的老实还体现在许多地方。最著名的是，我们小时候要报出我大伯的名头，才能让那么在乡里有头有脸的人恍然大悟出我们是谁谁家的子女。直接报父亲的名字，往往只能是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没人认识啊。正是这样的父亲，让我们几个子女仿佛受尽了“高等人”的奚落与冷眼。也正是这样的父亲，教会了我们从小就要扎实务实，不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不能急功近利，损人利己。他的口头禅就是：“吃点小亏是福”。这句曾经被我们姐妹没少鄙夷的简单的话，经过时间的打磨愈发显得弥足珍贵。记得有一次生产队的牛吃了我家自留地里的稻子。这要在一般人眼里可是机会，可以趁机向生产队提出要求，或者补粮食或者免交粮。但是父亲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把牛安静地牵回去，一言不发地回家了。后来这条牛下了崽，队长见我父亲老实，把这条宝贵的小牛交与我家服侍，既可以得粮食又可以赚工分。可见小亏未必不能吃。父亲是三乡五里的剃头匠。那时候的庄稼男人没地方理发刮胡子，往往集体寻找一个，每月2次理发，每年给一块五或者两块钱的手工费。父亲无论家里农活多么忙碌，总是按时出工替那些人理发刮脸，外加掏耳朵。---这完全是免费的，还得陪唠嗑。遇上谁家婚丧嫁娶，还得随分子去个公情，两块钱就互免了。这样，一年的头就白剃了。也是因为这样，我家在附近的人缘关系倒因此格外融洽起来。虽然都是平头老百姓，但只要我家有啥大事小情，一个招呼，必是满堂帮忙的邻居朋友。没人要钱，也没人推辞。干完活就悄悄回去了。往往事情干完了，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帮的忙。这，就是父亲给我们上的又一堂吃亏是福的课。如今父亲已经老了，但还是继续着他吃亏是福的“宏大思想”。我们也不再和他计较与争辩。力所能及处，我们也会支持他。当我们取得一定成绩的时候，他也不会喜形于色。遇到挫折，他也不会给我们压力，还是那样以他的行动潜移默化地教育着我们。父亲喜欢拉二胡，谨以此曲，献给亲爱的父亲。牛年到了，籍此机会向我平凡而值得我骄傲的父亲说声：“爸爸，您的心思我们知道。您的传统我们会继承下去。只愿您身体健康，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