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大孩子的遗憾：玩具记忆

这篇文章是转来的：看到它的时候，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仿佛小时候的小小委屈，和成年后的大大遗憾，都在一起纠结着，它们让我不爱回家，不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回忆起来，混乱和忧伤的感觉总要盖过我曾经或许拥有的幸福，也许是这些缺憾，让我更加敏感。

现在的孩子该不会有这样的委屈或者遗憾了吧

好像是有个说法，小时候缺少什么，成年之后就会无休止的寻求补偿。

我小时候缺少什么呢？是娃娃！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爸爸妈妈不给我买娃娃。我并非没有玩具，但是我就是没有娃娃。不过说实话，我的玩具也确实少的可怜。我爸爸第一次当成了爸爸之后，给我制定的成长规划完全是法西斯式的。可能他那个时候还完全不能区分养一个女儿和儿子的分别，所以我小时候玩的是积木，看图说话，口算，象棋。后遗症就太多了，比如我到现在算帐都算不清楚13块6加4块7是多少我得想半天，象棋永恒停留在10岁的水平，说话又快又罗嗦且辞不达意。

我有几个那个时代很少见的电动玩具，对此我至今都没有理解。它们从哪来的？我有一个小电风扇，大约20多厘米高，座式的，装两节一号的大电池，不仅有快慢两种风速而且还会摇头。这是什么样的奢侈品？70年代末，即便在北京有电视电扇的人家都屈指可数，我自己有个玩具电风扇！我还有一个电动小汽车。等我弟弟出生长大，电动小汽车已经比较普通了，但是在我的幼年时期，连大人都对这样精巧的玩具充满敬意。我还能记得的玩具，是一把小花伞。这其实不算玩具，但是由于下雨天出门我妈妈都是给我穿雨衣的，所以小雨伞就成了玩具，打开用力的旋转，看见伞面上漂亮的花飞起来。

我没有其他玩具了。所以在我弟弟成长的过程中，我自始至终的嫉妒着他满地都是的玩具。我只有一套积木，而他有好多套不同种类的积木和插机片。我只有一个电动小汽车，他有好多个，而且有些还是遥控的。我从来没有过，而他有好多的玩具都太多了，比如电动xxx。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枪，不过后来我好像不在想这个问题，因为我还迷过一段时间的刀具，那些炫目的长剑和匕首。这让我疑虑自己天生就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多亏了爹妈的严格管教，我才没有变成街上的小晃儿。我爸爸没有教我弟弟学象棋，估计是第一个学生太笨了，磨光了他的教学热情。不过我弟弟长大一点之后找到了自己的替代，他从5岁就开始作舰模。因而，在以后漫长的时间里我都看不起玩舰模的男生。因为我弟弟上小学的时候就会组很复杂的模型了。现在我们家柜子里，还摆着他小学时候组装的仿真“镇远号”和“定远号”。我弟弟在组装舰模的时候，就会象是换了一个人，眼神里满是冷漠和倨傲，谁也不能打扰他。

我没有娃娃，这是我人生中和个子太矮并列的巨大缺憾。所以我在生活独立以后的每个时期，都随时随地的想要弥补这个遗憾。幸亏我一直生活窘迫，居无定所，安定下来的时候房间也都非常狭小，否则我怀疑我会把家里摆的象玩具商店一样。小时候，我家的邻居有个小我两岁的独生女儿。她有很多洋娃娃，她自己也长的很象洋娃娃。这两件事情，都让我嫉妒的发疯。她的洋娃娃都是个头很大的那种，长长的金发，有的洋娃娃放平的时候眼睛会合上睡觉，立起来的时候，眼睛睁开还会哭。那些洋娃娃都穿着非常美丽的衣裙，裙子上有蝴蝶结或者累丝的花边。她的妈妈也非常漂亮，精于打扮，总是烫着卷发，不象我妈妈那样穿着朴素，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上。用现在的标准去想，应该是个小资MM的样子。她妈妈用零碎的布料，给她的洋娃娃缝制了一些额外的衣裙。那个小女孩就因此而有机会在我面前炫耀，她的娃娃们是如何换衣服的，换了这套裙子是要去作什么，换另外一套又是要去作什么，还要把头发散开或者梳成小辫子。每当这样的时刻，我都会很伤心，幼小的心灵已经感觉到人生的无奈，而生活是不那么美好的。我有时候向她炫耀我会下象棋，我还会自己看书，她虽然偶尔也和我学下棋，但是终究是满不在乎的。但是在我心里，却真的在乎和她的那些洋娃娃一起玩。我甚至幻想过抱着电动xxx冲进她家去，把她的娃娃都抢回自己家来。（可见教育对改造一个人是多么重要啊！我现在已经是个任何东西都不和别人抢的守法公民了。）

我就这样在记忆里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为娃娃痛苦着。我爸爸妈妈从来不觉得我需要娃娃，而我也不能要求。我家的家教中有很奇怪的一条，越是哭着闹着要求的东西，越不可能得到满足。即便有些本来是父母计划中的东西，如果我为之哭闹，那么连原有的计划也会被取消，最终还是不能得到。我妈妈说的是，不能把孩子惯坏了。我就这样沉寂的过了我的童年，既不试图和别人抢东西，也不向人提出自己的要求，更不向人诉说心里的痛苦。其实这样的日子可能不算很长，前后也就4，5年的样子，但是在自己的记忆里，那是很长很长一段巨大的阴影。和作业邋遢，违反纪律，请家长，挨骂受罚联系在一起的，是我没有娃娃。经过了那几年之后，当我开始进入青春期，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再也不喜欢洋娃娃了。

我喜欢动物娃娃。我喜欢胖的，憨的，忠厚的，或者看起来充满善良气息的各种小熊，小狗，兔子，小猪，布的，平绒的，长毛的。以前塔院那边有个玩具商店，叫“缺心一族”。多好的名字啊，简直没有更加恰当的名字来说明一个卖绒毛玩具的商店了。把一个动物娃娃拿在手里，看着它表情，你可以随便演绎它的故事，想象它在对你说什么。把它带回家，放在沙发上，床上，架子上，挂起来，你也许长久的遗忘了它的存在，但是你每次看到它的时候，它的表情都依然是那样没心没肺的可爱着，永远不会欺骗你，背叛你。世界因为有了这些玩具，而变得比它的本来面目单纯。

我最喜欢的是大个的平绒的熊，很大很大的那种，可惜我一直没机会买到。现在有些玩具太粗制滥造了，那些娃娃的表情僵硬，土而且傻。我喜欢的是温暖而憨厚的，或者精灵而善良的娃娃。只有1，2次，我看到特别喜欢的大熊，但是不是因为价钱太贵，就是当时我正在流离失所没处安置，只得作罢了。不过我有很多小的娃娃，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我最喜欢的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花兔，就放在枕头旁边，它经常被我拎来拎去，看书的时候就垫在脖子下面，睡觉的时候会被踢到床底下去。后来，床上来了一只大狗，是我最喜欢的古代长毛牧羊犬的样子。这是我现在最大一个娃娃，所以它白天就盘踞在我的床上，到了晚上我得把它搬到椅子或者桌子上，才能给自己腾一个睡觉的地方。拎来拎去的，支撑它脖子的内部支架永久变型了，现在它只能整天歪着脑袋看我。不过这样更可爱一些，很象一条真正的小狗在和主人撒娇。

在我未来的购置计划里，还包括一只胖胖的小象，痞子气的小猪，与众不同的兔子，当然还有大熊。等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就把它们都买回来，再养上几盆能开的花，成就一个最能让自己放松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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