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他之前,我是个视钱如命的女子。我有着一双让世人所羡慕的白皙颀长的手指。很多人说过,我的这双手不弹钢琴真是浪费了。被一些无聊男生定的 “全系美女排行榜”的第一位。这无法让我感到自豪,因为这无法帮我摆脱贫穷。不少男生对我表达爱意都被我冷漠地拒绝。我心里明白,我是何等的卑微,没有爱的资本。慢慢地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开始疏远我。
像大多数农村出来的女孩一样,读大学的时候,我认为读书是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父母供我上大学已经负债累累,所以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我从不浪费一分钱。没有漂亮衣服、首饰、化妆品甚至娱乐。
大一的时候我很努力读书。大一一年我已经拿到毕业需要的所以考证和英语六级。本想借助奖学金来给家庭家少些许负担。但是各科成绩都在全系名列前茅的我,却因没有给辅导员送礼与奖学金失之交臂。这让我的生活更加窘迫。那天,我第一次逃课。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雨,云朵仿佛是一张嘲笑我的脸。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食堂角落,努力压抑着失望难过的泪水。修浩突然在我对面坐下,我的脆弱被他尽收眼底。就这样,自踏入大学来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痛快淋漓地向他倾诉。他仿佛只是个听众,一直沉默着。开口就是一句,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就一直惊呆在那,忘记了之前的难过。他说,我是我们寝室唯一一个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就因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我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他。修浩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的生命有过青春的痕迹。
直到我向修浩提出分手的那个夜晚。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他说,那天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样子,那种心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修浩是个杰出有为的男孩子,辅导员的宠儿,同学们敬佩的榜样。他是个文学青年,他的作品在各大文学网站和杂志发表。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清晰地记得当他把他新出版的长篇小说送给班上同学的那个晚自习。同学们为他感到自豪,站在桌子上欢呼的样子。
和修浩在一起后,他拿他所得的稿费接济我的生活。给我交学费、买书和衣服。修浩很喜欢给我买衣服,买很多不同款式和风格的衣服。有的太过暴露和奢华以至于我敢穿,那个时候他会嘲笑我,接受不了新潮元素。他说,他的梦想并不是做一个作家,写字只是他的特长和爱好。他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为心爱的人设计衣裳。他说,以后要开一个店,只卖我喜欢的。听了,我感动得无法言说。同时,我又觉得欠他很多。
修浩晚上写稿,白天就扒在桌上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看我,有着一种稚气未脱的可爱。他用铅笔在讲台背面写道,我要带她去有温暖阳光的地方!
平安夜修浩带我去玩。我这才发现到这座城市一年多了,除了火车站和学校我还没去过其他地方!摩天轮璀璨的霓虹灯把夜空照得通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摩天轮,觉得它无比高大和遥不可及。和修浩座上摩天轮从百米多高看城市得夜色,好美好美!生平第一次以这样一种形式来欣赏这座城市。正当我转身,还没来得及向他表达此刻的激动,修浩的嘴唇已闪电般帖了上来。那一刻,仿佛整座城市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心跳声分外清晰。两唇的亲密接触,他的覆盖在我唇上。舌尖翘开了我的双唇,越过了贝齿,吸取着我唇内的芬芳,和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浓密的吻,让人想要沉醉,交换口水的礼仪,竟然会是如此美好。
毕业后都决定不会家乡,在长沙找了工作。我们的小日子甜蜜浪漫的过着,只是修浩不在写稿,他的工作太过辛苦,完全没有时间去写东西。我们努力工作来偿还父母供我读书所欠下的债务。他为我牺牲太多,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嫁给修浩,为他生孩子。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个噩耗打断了我美好的生活。父亲病了,喉癌晚期。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不得不向一个地下六合彩的庄家借下巨额高利贷,无力偿还。高利贷威胁道,如果还不了钱,就要把我弟弟卖了。我不敢告诉修浩,欠他太多,不能成为他一生的累赘。
神情恍惚地熬过了一个下午,下班后还要陪客户吃饭。几杯酒下肚,感觉头昏脑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飘飘然的感觉。然后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旁的陈家明见我醒来,跪在床边向我忏悔。我知道,我完全了!恨不得马上死掉。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劫难都要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陈家明是我上司助手,刚进公司他就向我表达过爱意,被我拒绝。如今被他糟蹋,我还有什么脸回去见修浩。穿上衣服,冲到窗前。心想,就这样死了算了。被陈家明制止,他说,他会对我负责,他会娶我。真是好笑,把我强奸了之后说要娶我。我告诉他,我只想一死,别无他求。
原来陈家明是公司一个大股东之子,被安排在我们部门,以后将要接替他父亲的位置。被我美貌吸引追求未果。在昨天送我回去时,一时控制不了,做出这般见不到人之事。
稍微冷静后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假,然后给修浩打电话,说要出差一个星期。他说,要我给他带礼物。听了,泪如雨下。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如此这么我。
我答应了陈家明的要求,嫁给他。但必须先给我30万。陈家明欣喜若狂,爽快地给了我30万,并买来了钻戒。看着那么大的钻石,对我人生最大的讽刺。
拿着钱回到家乡还了高利贷后还剩一部分留给父亲治病。与家人相聚不过匆匆半日。回到我和修浩的出租屋已是晚上八点,修浩还没下班。修浩到家后看到满桌饭菜,欣喜地抱起我。吃晚饭,我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告诉他我父亲得病并欠下高利贷。修浩恳求我留下,钱的事他去向父母和亲戚朋友借。当我把跟陈家明的事告诉修浩时,他沉默了,然后泪如雨下。那是我认识修浩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悲伤,无声地哭泣。他的肩膀每抽动一下我的心就剧烈疼痛一次。不忍看到如此悲伤地修浩,朝楼下狂奔出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身体里有一辆火车在轰隆隆作响。路边的商店发出温暖的光,就像无关紧要的烟雾,从自己身边吹过。身后响起自己的名字,是修浩的呼唤。
修浩,你这个傻瓜,干嘛追出来呢!我是个不幸的女子,会拖累你一生,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和牺牲。手被人用力打着,把正要过马路的自己拉回人行道。我奋力 甩开修浩的手,向马路对面冲过去,也没看清楚是红灯还是绿灯,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不管是红灯还是绿灯都已无所谓了。电影里不经常这样吗?被抛弃的女主角死在马路上,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花。可是,上天永远都不像那些蹩脚的电视剧,冲到马路对面的我抬起头发现确实是红灯,可是自己却安全的冲过来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上。正要继续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钝物撞击的声音,回过头去,地面上是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一辆大货车横在路中间,车轮下熟悉的白衬衫,白衬衫下缓慢流出来的血,逐渐蔓延开来。像是城市中心一朵最艳丽的雪莲花。
修浩葬礼上他的母亲哭得歇斯底里,竭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我离开了这座伤城。至于陈家明,我已拒绝了他的求婚。拥有亿万又如何,钱买不回我所失去的!
还记得你曾经的梦想:开间小店,只卖我喜欢的。如今的我开了一家这样的小店,你曾笑我,我接受不了新潮元素。那店名就叫“时尚衣元素”吧!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食堂一角偷偷哭泣的女孩。
“时尚衣元素”只为纪念逝去的爱人。祝在天国的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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